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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手就擒。
叶碎金活了两世才知道,段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碎金这些年端坐金座之上,遥不可及,冷酷无情,面目模糊。
许多人觉得她已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叶碎金现在觉得,段锦比她更不像个人。
如今跳出来回头去看,大将军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否则,一个男人怎么做到位高权重,却能不顾香火,甚至压抑欲望,自甘一生为奴。
唯这样,他对她,才独一无二。
可,她欠着大将军的。
世间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是别人的别人。
大将军不是“别人”,也不是“任何人”。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
不管他骨子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为她马革裹尸。
他死了。
所以,段锦可以活。
“陇右道已经清理干净。
我给你两千人。
”叶碎金告诉他,“你去关外修路。
” “从大穆,一直修到碎叶城。
” “西疆夜晚不落的太阳照耀的地方,都要成为我的领土。
” “你去给我重建安西大都护府。
” 段锦眼睛泛红:“然后一辈子,留在那里是吗?” 他愤怒咬牙:“我参与谋逆,你也不杀我是吗?” 叶碎金盯着他。
她起身,转身要离开。
“我知道你为着什么。
我知道的。
”段锦落泪而笑,“但你休想!” 叶碎金猛回头。
段锦抬起了手,有寒光在昏暗闪过。
叶碎金伸手。
来不及。
一个人若真心想死,无人能救。
段锦将利器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倒在了叶碎金的怀中。
抬眼看去,这个视角,宛如当年濒死时被她抱在怀里。
“阿锦!”她唤他。
他看到她唤人,叫人来救他。
是有一点点在乎他吗? “阿锦!”叶碎金咬牙。
怀中,段锦却笑了。
笑过,又流泪。
“你,透过我,到底……在看谁?” “他,到底是谁?” “我,究竟是……谁的替身?” “还有谁,也叫……阿锦?” 叶碎金用力咬牙,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
段锦伸出手,颤颤,想擦干她的泪:“你是……为我哭吗?” “不是。
”叶碎金道,“我是在为我找不回来的人哭。
” 冷酷,一如既往。
“你,不是他。
” 果然是有一个“他”。
段锦抽气,断续道:“我……深恨……此人……” 生机耗尽,他的手垂到地上,再无声息。
从此世上,再无段锦。
前世今生,皆无段锦。
叶碎金抱着段锦的尸体,许久不动。
侍从、狱吏皆不敢大气出声。
许久,油灯爆了个焰,哔啵一声。
叶碎金抬起头,手摸到了段锦的胸膛,拔出了那支利器。
诏狱重犯,身上竟然有利器。
虽是用来自尽,不是用来行刺,狱吏亦惊骇欲死,趴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叶碎金就着油灯和火把的光细看。
那是一根簪子,样式简单,但簪棍被人为地打磨过了,便成了利器。
首先,诏狱重犯,头上根本就不能有簪子,防刺杀,防自戕,这是诏狱的基本规则。
然后,虽然样式非常简单,但这种短簪子,是女子固定发髻用的。
叶碎金问:“什么人来见过他?” “是、是、是景王。
”狱吏怕得牙齿格格作响,辩解,“景王、景王并没有见到卫国公。
” “只是,景王说,女狱里有个婢女,叫小人领那婢女来,给、给卫国公,留个后。
” 景王花了重金。
他自己身份敏感,并不能来见段锦。
但那个婢女也在狱中。
也就是说,没有外边的人。
小吏贪图金银,接了这件事。
把那个婢女从女狱里提出来,送过来给卫国公留后。
谋反诛九族,家产罚没,奴仆官卖。
奴仆婢女算不得重犯,在普通的牢房里,看管也没这么严格。
因是从另一间牢房直接带过来的,大意了。
谁知道婢女的头发里藏着簪子,还给了卫国公。
叶碎金转着那根簪子,抬起眼。
“带她来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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