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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五月,春光最盛。
林子里和林场的路边沟畔,还有各家的房前屋后,杜鹃花绽开一片片深深浅浅的紫。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阮静秋醒了,说话已比昨天好多了,虽慢却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她让施常青给她扶坐起来,后面靠着被垛,她已能坐得很稳。
整个人虽瘦骨伶仃到都脱了相,可人是清醒的,智力没有受损,记忆也都在,躺了三年的植物人醒来能是这个状态,堪称奇迹了。
昨晚上施萍萍一家都没回去,三口人在施彦铭的房间睡的,施彦铭则去了后面邵征房间睡了。
一听到早上施常青起来的动静,一个跟着一个都起了,脸没洗牙没刷地先过来看阮静秋。
阮静秋已经能小幅度地笑和动作了,给子女和两个外孙叫到面前,挨个细细摸了脸。
她虽躺着醒不来,可从四月份开始她偶尔能听进去周围人说话了,之后一日一日地,清明的时候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身上像压了座山,睁不开眼也挪不动分毫。
就这么她慢慢攒起了力气,昨天晚上试着拼尽了全力,没想到真成了。
所以最近家里的事她是知道大概的,早上施常青又拣着大事给她说了些,阮静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这不,她摸着邵征和小姚安的头,浅笑着,“还是我……有福,一醒来……就有两个贴心的……外孙喊我。
邵征常过来和……姥姥说话……姥姥都知道呢。
” 知道邵征不是自己家的,阮静秋待他也是和小姚安一样的,因为知道邵征的身世,对他还多些怜爱。
邵征也很喜欢这个温温柔柔的姥姥,“那姥姥多吃饭快点好起来吧,咱家好多大事都等你拿主意呢。
我觉着姥爷不太行,他管不了舅舅和小姨。
” 一帮人忍俊不禁,施愫愫弹了他脑门一下,“这是有了姥姥,别人又可以丢过墙了吧!” 阮静秋有些费力地挪手过来拉住施愫愫的手,“没想到……是愫愫救了妈,我家愫愫有大本事了。
” 只这么一会儿,阮静秋说话就顺畅起来。
阮静秋一句“杜鹃花开得真好”,施彦铭就跑出去,也不知上谁家扛了把躺椅回来,给放到了院子当中。
施愫愫难得勤快地找来抹布,给躺椅的角角落落都仔细擦干净了,施萍萍拿了两床褥子给厚厚地铺上。
施愫愫赶紧招唤起老父亲,“老施同志这活得你来,给我妈抱出去赏春景呀。
” 阮静秋却不用,“扶我慢慢走过去吧,我想走走。
” 施常青忙一点点扶她挪下地,屋里到院子里不过十米的距离,阮静秋气喘吁吁地挪了五分钟,她却是那样高兴。
被扶到躺椅上半坐半卧着,她深深地呼吸,“是春的气息!” 抬头看着丈夫儿女,眉目温柔,“林子里的野杏树也该开花了,可以移几株到院子里,到秋天我们可以做罐头留到冬天吃,还可以做杏子酱,邵征和小姚安肯定会爱吃。
” 她是无论任何境地都要好好生活的人。
看着阮静秋哪哪都好了,又有施常青守着,这些人才有心思干别的。
施彦铭去灶间做饭,施愫愫拉着邵征和小姚征洗簌,施萍萍和姚立民在菜地里浇水。
等八点多叶开过来时,施家人才开始吃早饭,就算是礼拜天也没这么晚过。
看到躺椅上的阮静秋,他走过去,特别恭敬有礼地行了个礼,“婶婶我是叶开,昨晚怕打扰到没给婶婶问好,婶婶别见怪!” 阮静秋先已经被施常青喂着吃了碗蛋羹,这会儿正笑微微地看着家人吃饭。
叶开进门的时候她侧对着看不见,这会儿见到竟是这么个出众青年,不由赞道,“是……邵征他爸吧?一家人哪用讲这些,小叶你吃饭没有,坐下再吃点儿吧。
” “婶婶不用操心我,家里我随便着呢。
”回着话,他已经坐到施彦铭给他挪过来的椅子上,抓了个杂粮饼先咬了一口。
边上施彦铭问他,“叶大哥你咋也晚了,睡过头了?” 叶开装作不经意地往施愫愫那儿看了一眼,见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开头,知道她还记得谈对象的事,放心了。
这才回施彦铭说,“嗯,昨晚上熬夜写报告了,心情好反倒不困了,后半夜才睡的,早上就睡过头了。
”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往施愫愫这边瞥来一眼。
他这一再地往她这边走眼神,给施愫愫看得有点心惊肉跳的。
知道叶开这是提醒她已经写完结婚报告了,让她这边也抓紧和家里说呢。
可现在阮静秋刚醒,正经该好好陪她一段时间的,自己这边就说要和人领证结婚,这得是多没心没肺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虽然昨天答应叶开在前,可现在有特殊情况,施愫愫觉着结婚的事稍往后延延,他应该要理解下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哪找得到说话的机会。
吃了饭,有施萍萍刷碗,施彦铭就拉着姚立民和叶开一起开干,准备给阮静秋坐个躺椅。
岳母醒了,正是要表现的时候。
见姚立民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叶开就知道早前家里必定是岳母当家做主的,别的再急都要先靠后了,他可不想被姚立民给抢了表现。
于是院子里叮咣响着,活都叫叶开和姚立民抢了去,施彦铭倒成了个打下手的。
刷好碗出来的施萍萍见了,还说了自家丈夫和弟弟,“咋好让叶大哥总陪着你们干这些粗活儿,你们也差不多点儿。
” 施彦铭喊冤,“大姐,我可没有,叶大哥就不让我插手。
” 姚立民只是笑着,倒没说什么,可早满肚子问号了。
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婿在求表现,叶开为啥也要这么卖力。
“早上没晨练我这儿找补回来呢,一点儿活谁干都一样。
”叶开头都不抬地还忙着。
听着大姐和哥哥一口一个“叶大哥”,施愫愫才意识到不对,她和叶开结婚,后面他就得反过来喊施萍萍和施彦铭大姐和大哥了。
想想那个场面,施愫愫都要替双方尴尬。
凭白就被人叫老了,施愫愫觉着挺对不住兄姐,也更觉着难开口了。
阮静秋就在那边含笑看着,沉睡了那么久,她现在看什么都觉着鲜活美好。
她转头问施常青,“小叶这样好人才,咋二十六岁了还没说对象结婚。
” 时间有限,要说的又太多,叶开的事,施常青只和阮静秋说了大概,具体的还没来得及讲呢。
见她问起,施常青忙给叶开的情况拣着重点小声给她说了。
阮静秋不由感慨,“我就说呢,原来是太好了一般人配不上。
” 她又往叶开那里看了几眼,“很难得了,只将来他找了媳妇儿,两边就不好来往了。
” 施常青也早想到这层了,“你不总说么,人一辈子分分合合的,只记着当日的好就成了。
” 阮静秋有些难为情,“我伤春悲秋时瞎说的你也记得!” 施常青给她身上的毯子掖好,“你说的话我这些年都要反复的想,哪能忘了。
” 有夫如此,子女个个都贴心孝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她的小女儿有父母兄姐呵护着,往后自会顺心顺意,真不必非得靠着找个条件好的男人来过好日子,她真是躺久糊涂了。
阮静秋很快就把刚那点遗憾撇开了。
等到阮静秋坐累回屋,躺椅这边也只剩收尾的活计了,叶开才说要去散散吹个风。
他经过施愫愫时扯了下她的衣角暗示,两人一前一后避着人出了后门,得以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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