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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爷”奇怪,他们不是前头就走了吗?怎么现在又现身于此?而且他的嗓音怎的又不哑了,还这么耳熟?陆商人微笑,徐步上前道:“各位,打扰打扰!抱歉抱歉!实在是对不住。
方才你们的话,鄙人都听到了,按理不该过问……” “展大爷,您是展大爷!”明月大呼。
“鬼丫头,好灵的耳朵,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带小姐跑了出来?等以后回府去,看我再好好地收拾你!”陆商人手一抹,自脸上揭下了一张面皮。
“公子爷”大奇:“展伯伯,怎……怎么会是你?”那展伯伯笑嘻嘻地拱手道:“荷官,属下给小姐见礼了。
”又对身后诸人一挥手,“不用装了,都揭下来吧。
”诸人均笑着从脸上揭下面皮。
那扮作“公子爷”的荷官目光一扫,又惊又喜,叫道:“颜姨,你也来啦?”一美貌妇人抿嘴一笑:“淘气!老爷可被你气坏了。
” “怎么,你……你们?”荷官吃惊地问道,平时伶俐的口齿这会儿也不利索了。
“护送我们的大小姐去京城里逛一逛呀!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小姑娘,就能到得了那几千里之外的东京?”荷官、明月对视一眼,原来两人的出逃之举,家里人早就察觉了,父亲还派人扮成客商前来护送。
一旁的华老二却阴恻恻地说道:“原来姑苏晏府也看中了这物事!居然出动了展铭、颜容两位高手。
” 展铭转向华老二,正色道:“我们姑苏晏府对白老前辈身上的什么‘物事’并不感兴趣,今天不过无意间偶然遇到了常山派的各位师兄和白老前辈。
本来嘛,华师兄、白老前辈之间的过节,不该我们这些外人过问,不过,”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白老前辈现既身受重伤,这时华师兄若向他老人家追讨什么‘物事’,鄙人只怕今天这事要是传扬了出去,却会坏了贵派在江湖中的名头。
”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说得又句句在理。
华老二连连冷笑,焦躁恨怒至极,却无法辩驳。
己方人虽多,可展、颜二人的功夫都不弱,况晏府四子在江湖中侠名素着,武功早登一流高手之境,现不知埋伏在这林中的哪里。
对方既有备而来,又在他们的地盘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己方万不是姑苏晏府的对手。
看来,自己这一个多月都白忙活了! “我常山派是名门正派,怎会做那种落井下石、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姑苏晏府喜欢做,只管做,却反来说别人,好笑,好笑!”华老二说完“嘎嘎”干笑了几声,展铭等人听了,大觉刺耳。
颜容怒道:“姓华的,你嘴里不明不白地都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喜欢做不喜欢做?什么意思?”华老二冷笑不答,一挥手:“走!”一时间,众黄衣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一直斜靠车门旁,冷眼旁观的白云天见展铭向自己一拱手,他刚要开口寒暄,忽然一声惊呼,从车上一头栽了下来。
展铭、颜容一怔,反应奇快,双双纵身掠了过去:“白老前辈,您怎么啦?”白云天伏在地上,低声呻吟:“老夫……胸口,疼得厉害。
” 展铭、颜容手方触到他的衣裳,突然同时惊呼一声,疾往后退。
展铭怒喝:“白云天,你干什么?”话音未落,已栽倒在地。
颜容只叫得一句:“荷官小心!”也当即晕了过去。
九名晏府家仆见变故陡生,均又惊又怒,虎扑过去。
荷官、明月只见眼前人影疾晃,再定睛看时,九条壮汉竟都已倒在地下,呻吟不已。
二女尖叫声中,齐齐和身扑上前去。
白云天反手一钩,食指已点中荷官的肩贞穴,与此同时,左肘撞出,正中明月左腰,明月仰身摔落车下。
白云天手执颜容的长剑,一指早被这一连串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车夫,厉斥:“快走!”车夫愣了一愣,方扬鞭催马,直冲出去。
白云天适才倾尽全力暗袭,牵动了全身伤处,这时头晕目眩、浑身脱力,胸、臂、腿上的伤口一齐剧痛。
他再也无力支撑,一歪身,软倒在荷官身侧。
荷官心中气苦,只恨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心软,救了这个老恶人?怒骂:“老……老……”她自幼家教严谨,从未骂过人,这时竟不知该如何骂才好,只得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个小女娃子,老夫……咳咳,杀你折面子!” 荷官悲愤已极:“你杀了展伯伯、颜姨,还有明月他们,我……要是还能动得一动,定一刀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白云天刚才点她的穴道时,便察觉出她身上竟无丝毫内力,现又听她这样说,大为惊讶,道:“展铭、颜容只不过是被老夫用魏家的毒刺刺中,刺上的离魂散只会让他们昏迷,六个时辰后自会醒来,你个小女娃子居然看不出来?” 荷官哽咽不已,哭道:“我……我只恨我不会武功,不能杀了你。
” 白云天一愕,忽觉事有蹊跷。
晏天良有四子一女,而他对此女宝贝异常,江湖中尽人皆知。
他不可能用不谙武功的爱女作套,谋夺自己所携的“物事”。
且晏天良若存心抢夺,也不会只派展铭、颜容前来。
晏家四子的功夫早臻一流,方才只须四子中的一子在,自己焉能轻易脱身? 他心惊不已,问道:“女娃子,你们今天真的是碰巧遇上了老夫?” “当然是碰巧,莫非还有谁爱碰上你这个老……老……的吗?早晓得你是这种……我就让你死在那烂泥里头。
展伯伯、颜姨他们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展铭、颜容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会来这里?我从家里偷跑出来,想去东京,爹晓得了,就叫他们扮作商人,护送我去,早晓得会撞上你这个……什么荆北大侠,行侠仗义?都是……呸!”荷官越说越气,越想越悲,越思越悔,正寻思用什么恶毒的话痛骂对方,以一泄心头之恨时,突听白云天痛声长叹:“错了,错了,错尽错绝!”倏伸指解开她被点的穴道,“小女娃子,你好心撞上了老夫这个老糊涂蛋,老夫……错怪你和展少侠他们了。
” 他这一用力,更觉伤处痛入骨髓,不禁喘得更狠了。
荷官身体突然能动弹,一个翻身坐起,错愕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白云天勉力撑起身子,愧疚地道:“女娃娃,老夫老昏了头了,错把你们晏府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这里……老夫,先行给你赔罪。
”一语刚毕,已重重地磕下头来。
他一生行侠仗义,为人刚直豪爽。
先只道荷官、展铭等人亦像川西魏家、常山派一样,意欲劫夺他所携的“物事”,故而一直对荷官白眼相向,恶语相加。
此时醒悟错怪好人,大是不安,他可不像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错了就错了,也不推诿掩饰,重重地三个头磕下去,慌得荷官连忙去拦,但任她怎么拦也没拦住。
白云天正色道:“晏姑娘要瞧得起老夫,就叫老夫名字好了。
” “不成,不成,那怎么成?”荷官慌得手足无措。
白云天道:“那就是姑娘还记恨老夫了?” 荷官无奈地道:“那……我叫您白爷爷,好吗?”白云天笑了,锐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暖意:“老夫一世孤伶伶的,没亲没戚,没成想今天得了恁乖的一个孙女,嗯,老天待老夫不薄。
啊哟,真老糊涂了,快,快停车!”荷官吓了一跳,问道:“白爷爷,怎么啦?”心想,不知自己才得的这位爷爷又是哪里不妥了?却见他攒眉摇手:“展少侠、颜女侠,还有其他人都还躺在地上呢,咳咳,我们赶快回去!” 车夫缓缓停车,但却不拨转马头。
荷官催他返回,他头也不回,冷冷地说:“甭折腾了,使唤了老子老半天,你这个小贱货还有完没完?” 暮色四合,山风带来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车夫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白云天瞳孔收缩,沉声道:“你不是车夫!车夫不会抢劫客人的财物。
” 车夫淡淡地回应道:“老子不过想借你身上的那件‘物事’用一用。
” 白云天哈哈大笑道:“川西魏家的毒药、常山派的快刀、伏虎帮的摧心掌、傅家兄弟的烂银钩都借不到,你个兔崽子又凭什么借了它去?” 车夫端然不动,只举了举马鞭:“鞭子!” 白云天凝目望向那根长不过八尺、黯旧无光、看似极其平常的马鞭,突然觉得冷汗正从掌心一点一点地慢慢沁出。
因他已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应在此时此地现身的人,一个本该已死了五年的人,塞北鬼鞭——鬼哭!自从十三年前,鬼哭凭一根鬼鞭,杀尽了在冀东铁岭峰上聚会的三派六洞一十八家帮主后,江湖人便全忘了他的真名,只以“鬼哭”称之,因为他是个鬼撞见了也要痛哭的人。
荷官不明白白云天的脸色何以忽然间会变得那么难看,他看那车夫背影的神情,仿佛比看见了地狱中的恶鬼还要可怕几分。
她顿时只觉得身遭的空气骤然变冷,竟至于要冻住了,迫得她无法呼吸。
她想后退,避开这窒息的气氛,但身子却已被一股肃杀之气困住了,半分也动弹不得。
白云天一生闯荡江湖,什么凶险的阵仗没经历过?若在往常身上没伤时,鬼哭再恶,他也不惧。
但此时他频遭明袭暗算,早已气尽力竭,成了强弩之末,现再要独斗鬼哭,便力不从心了。
奇怪的是,鬼哭明明胜算在握,却并不急于动手,他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白云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心念电转,眼睛渐渐亮了,忽道:“唉!左右是个死,早死早托生,看来今天晚上老子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罢了,罢了,干脆就把这个招灾惹祸的‘物事’赏了你吧,真正便宜了你这个兔崽子了。
” “哦?”鬼哭一怔。
“不过,你要先答应老子的一个条件。
”白云天道。
鬼哭笑了,说道:“你是要我放了你?”自忖:“只要老家伙肯把‘物事’交出,管他什么条件,自然都要答应,等‘物事’到手,嘿嘿,老家伙,到那时候,提条件的人可就不是你喽!” 果然,白云天缓缓地道:“条件的确是放人,不过,不是放老子,而是放这个小女娃子。
她跟这件事根本就扯不上干系,咳咳,你只要放她走,老子马上就把‘物事’给你。
” 鬼哭答应得十分爽脆:“好。
” “不过,你让她赶车先走,老子跟你到那边去。
”白云天一指林边的一块空地,“‘物事’要等她走远了才能给你。
” 鬼哭心中冷笑,谅这个荷官能跑得了多远?等收拾了老家伙,再把她逮回来,也不过是冲泡尿的工夫。
于是纵身下车,径往空地走去。
白云天往呆怔着的荷官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说道:“乖孙女,快。
找你的展伯伯、颜姨去,这是离魂散的解药,只要涂在他们手上被刺的地方就成了。
”荷官一愣,茫然接过。
白云天强撑下车,执长剑,拖脚,慢慢向鬼哭行去。
荷官看一眼白云天,又瞄一眼背对着二人、刚走到空地上的鬼哭,一咬嘴唇,拨转马头,向来路驰去。
“看剑!”白云天突然纵身跃起,直冲鬼哭。
鬼哭虽略感意外,却并不慌张,冷笑声中,长鞭毒蛇般一闪,已卷住了对手脖颈,一拉,白云天飞跌在地。
此刻马车堪堪行过二人身边,陡然一声低喝,一条人影疾扑而至。
鬼哭急忙收鞭,但一扯,鞭身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眼光疾扫,原来竟是被白云天的双手死命拽着。
变生腋侧,不等他反应过来,突感右腿外侧一阵酥麻,待看清偷袭的人,只挤出一句:“是你!”仰身便倒。
荷官一袭得手,喜出望外,奔向白云天,突听老人大呼:“当心!”随之她便腾云驾雾地飞到了半空,而右足足背却微微一凉,待重重摔落,只见一柄长剑已穿透了鬼哭的胸口。
原来是鬼哭倒地之际,向她撒出了一把毒针,幸亏白云天眼疾手快,一脚将她踹出,紧接着反手一剑杀了鬼哭。
由于他伸腿踢脚救助荷官,一把毒针已全射入了他的右腿。
荷官惊呼,奔到他身边。
白云天适才的一击已耗尽了身上最后一丝气力,此时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眼前金星乱舞,颓然倒地。
荷官见他的一条右腿立刻肿胀得将裤筒绷得滚圆,慌怕交并,惊慌失措地问道:“爷爷,这该怎么办?” “乖孙女,没、没事,幸亏……刚才……你领会了爷爷的话。
” 原来刚才白云天塞给她的,并不是离魂散的解药,而是离魂散的毒刺,同时向她暗指鬼哭。
荷官聪慧至极,霎时间就明白了,便佯装离开,却乘马车行过二人身边之际扑了过去,一袭得手。
若在平时,她的这点儿小动作岂能瞒得过鬼哭?但当时鬼哭的全副精力都在白云天身上,这才会让她的偷袭得逞。
荷官见白云天面色灰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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