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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清醒一些,穆王已经死了,你便是一直念着又有何用?一个死人,什么都给不了你。
” 郑兰漪看着她,忽然道: “小姨母。
我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便将您迎进了门,若女儿记得不错,您怀妹妹那一胎时不足十月,乃是早产。
” 小庄氏心虚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他做什么!”她想不到郑兰漪一直都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郑兰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母亲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也怪不得母亲能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
”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就连坐在梳妆镜前的郑酥衣都转过头来。
见嫡姐被扇了耳光,她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拿着那珍珠耳环,在耳垂边比划着。
忽然,她看到了一支白玉簪,雕成兰花样式儿,伸手去拿。
白露顾着这头却顾不了那头,急道:“小娘子,不可,不可,这是穆王送给我家娘子的定情信物!” 郑酥衣眼珠一转,忽而拉过白露的手,用簪子狠狠扎进她的掌心。
少女背对着母亲和嫡姐,肆意流露出狠毒的眼神,“你一个贱.婢,敢管到我头上,我父今夜便会被封为一品军侯,掌百万雄兵,你敢管我的事,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丢进军中做妓?” 白露吃痛,又被威胁,缩起肩膀落泪,再不敢劝。
小庄氏恼极: “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劝,你看那宸贵妃,是陛下龙潜时的发妻,男人发迹了有几个念着糟糠之妻的,她人老珠黄的,竟还得了贵妃之位,想咱们陛下也是个念旧的,” “你去服个软,跟陛下提一提那些旧情,要获恩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语重心长道:“那宸贵妃,母亲也瞧见过,瘦成那样,是个福薄命短的,定不好生育,哪里像你诞下了悠然这个大胖小子?光这一点就不知强出那宸贵妃多少倍,就是你这清高的性子,实在要改一改!” “男人嘛谁不喜欢温柔小意的,你平日里端着架子,还能让男人多看一眼,但这闺房之事就得伏低做小,让男人得了趣味,才能对你撒不开手去。
” “母亲说得是,”郑兰漪用帕子蘸了茶水,缓缓地擦拭着脸上的红.肿,噙笑。
小庄氏见她脸上一派温顺,便也笑开了,招呼道: “酥衣来,你到现在还没给你长姊请安,像什么话!” 郑酥衣不情不愿地走上前,“长姊。
” “兰儿,往后你若当了娘娘,可不要忘了提拔你妹妹,你们姐妹两个在这宫中,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来日你们,不论是谁诞下龙子,都是咱们郑家的荣耀,”小庄氏拉过女儿的手,盖在郑兰漪的手背上,“而那宸贵妃,若有你们姊妹联手,不足为惧。
” “母亲……”郑酥衣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闻言羞红了脸。
但陛下那般的容貌风姿,京中未嫁的女子谁不肖想。
郑兰漪却并无多少感触,看着妹妹, 郑酥衣抬头,却发现这嫡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件死物。
可不过片刻,郑兰漪的眼神就变了,变得一如既往的温和: “母亲,女儿让你们带的东西,可有带来?” 郑酥衣脸上,一丝慌乱闪过,甩开了郑兰漪的手。
“那是自然,”小庄氏招呼着自己的贴身嬷嬷,“来,把东西给兰儿。
” 白露闻言,悄悄往那处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嬷嬷拿出来的,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由陶瓷做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郑兰漪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盒子,仿佛对她来说,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居然是。
骨灰盒…… 郑兰漪抱着盒子,眼底终于浮现出了几分温柔,她脸轻轻贴在上边,似乎在感受着谁的呼吸和心跳那般,但很快,她脸色倏地一变。
“不对……”她打开盖子,死死盯着里面的东西,脸色变得无比惨白,“这是……什么?” 小庄氏道:“兰儿,兰儿,你听母亲说,这真的不是母亲故意的,是来时的路上下了大雪,马车颠簸,一不小心就摔了……” 郑酥衣插/嘴道: “母亲!您何不同长姊说实话?原本,长姊要郑家偷偷藏匿姐夫的骨灰,就已经犯下大错,居然还要咱们带着它进宫……这多不吉利啊,万一让陛下知晓,岂不是要怪罪我们郑家不懂规矩,肆意妄为,更甚至,怀疑咱们有谋反之嫌?” “所以,”郑兰漪突然开口,眼神极为平静,“我夫,如今在何处。
” 郑酥衣打了个寒战,只觉她这话问的,像是穆王未曾战死,还活生生站在她们面前似的! 小庄氏道:“俱都洒了。
街上都是雪,人来人往的,眼下便是去寻,也怕是寻不到了。
” 挫骨扬灰,万人践踏。
无法形容郑兰漪脸上的那抹笑,那根本不是活人会有的笑容。
她坐在暗处,低声呢喃:“母亲。
这真的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最后的机会?” 郑兰漪像是终于解脱了那般,她轻松地露齿而笑,根本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她将骨灰盒随手搁在一边,笑得眼下泪痣都卷入了雪白的皮肤中,她笑够了,才看着外边的天,一字一句说: “知还啊知还,你真是这个世上最蠢、最坏的人!你若有父亲的一半智慧,有父亲的一半忠诚,如何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呢?” “父亲啊,他对大桓忠心耿耿,那宋氏皇帝一声令下,他便严守规矩,哪怕是在你最需要援手的时候,他也未发一兵一卒。
” “那时,父亲就是大桓最忠诚的臣子,坚守着君王的没一个命令,哪怕这些命令让他失去为国尽忠的机会,也誓死,不曾变节,难道不可敬,不可叹吗?” “只可惜,大桓亡了,谢家人成了新的统治者,父亲又以同样的忠诚,为新帝东征西战,无怨无悔,他的忠诚和努力,终于要有回报了,高官厚禄、大权在握……” “今夜过后,父亲即将获得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 “最后,最后,不得好死的只有你,”郑兰漪捂嘴轻笑,泪流满面,乐不可支,“只有你啊!” “你这一生,拼尽全力,却未能得到你最想要的,甚至连睁眼看一看这世间,都不能了,” “无论是前朝的臣子,还是新朝的功臣,都得到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至于你,”她流着泪,冰冷地看着那同样冰冷的骨灰盒,“从生到死,都只是别人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说罢,她抬手打翻了盒子,任凭里面的污泥和雪水玷污了她的裙摆。
她看着震惊不已的小庄氏:“母亲,我是否从未对你说过,”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那故作天真的眼神。
” “你疯了,你敢对母亲不敬!” 郑酥衣冲上来要打,却被郑兰漪一把甩开,跌倒在地,捂住膝盖疼得呲牙咧嘴。
“啊——你们想干什么?” 外边突然响起尖叫声,紧接着是一声声沉重的靴子踏地声,和那甲胄兵器相击声。
“快,扣押所有郑家人,陛下有令,一个都不许走脱!” 粗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小庄氏母女的心。
空气中血腥弥漫,顷刻之间,小庄氏从座位上滑落在地,郑酥衣吓得立刻哭了出来,至于郑兰漪。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这对抱在一起,如同丧家之犬般瑟瑟发抖的母女,勾唇一笑: “郑家完了。
” 但我郑兰漪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长门宫 芊芊脸色雪白,倦怠地靠在那靠枕上,长长的眼睫一颤: “外边什么动静?” 伽蓝道:“不过是些泼皮贼子,在闹事罢了,想必已经被陛下解决了,娘娘不必担忧。
” 什么品种的泼皮,敢在皇宫里闹事? 而且她压根就不会担忧谢不归。
芊芊合眸,冷冷的不加理会。
还有七天便到十五月圆夜,解药是彻底没戏了。
难道她就要这般羊入虎口了么。
不,不。
她宁愿活活疼死,也绝不叫谢不归得逞! 芊芊忽然看向那燃得正旺的火盆,不论是珍珠还是纸条早已化为了灰烬,她眼底光影明灭,让她的脸色看上去颇有几分诡谲。
“娘娘有事,但可吩咐奴婢。
” 伽蓝小心退了出去,走到庭院中,视线里忽然映入一道雪白的身影。
“陛下。
” 为何……不进去? 谢不归长身玉立,雪白的袖袍被风掀起,他眼眸微垂,骨节分明的手中紧紧地捏着一枚银簪。
这簪子是他解决完郑国公那些人后,特意去明镜司取回来的。
上次芊芊就是吃了这里面的红色药丸,不仅脸上的印记消退,那心痛的症状也缓解了许多。
只不过,以防万一,他把里面的药拿去太医院,让人验了验。
耳边响起片刻之前,御医的那番话—— “此药丸中含有红花,乃是极为强效的避子药,有一定的毒性,只毒性微弱,少量服用并无大碍,” “却不可长期或过量服用,容易导致终身不孕。
” 她那兄君给她的,根本不是什么缓解心悸的药物。
而是,避子药。
她宁可自损,也要服用此物。
可见那什么想要把孩子重新生一遍,什么愿随他回宫,陪伴于他。
都是骗他的。
…… 拔步床前,帷幔低垂。
男人徐徐步来,坐到了床沿,乌黑的发丝落下,在白玉似的脸颊边轻轻飘动。
他修长的身影被烛光勾勒,投在白帷之上,随着烛火的摇曳,时而拉长,时而收缩,飘忽不定,犹如鬼影幢幢。
“你回来。
” “究竟想要什么。
” 说着,谢不归冰凉的手抚到女子的脖颈,指尖在她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轻抚。
他知道,只要稍微用力,这细弱如花茎般的颈项,就会彻底折断。
与片刻前死在他手心的人,无丝毫差别。
谢不归淡然地想着,眼底的嗜血和戾气还未散去。
感受着她颈侧那突突直跳的脉搏,谢不归无比清楚的知道,她的生命就在他的掌下,在他的一念之间。
芊芊紧紧闭着眼,呼吸加快,睫毛不断地颤动。
突然,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顺着他的胳膊,一把掣住男人那严丝合缝的衣领,猛地将他拉近。
她趁其不备,把人拽倒进柔软的锦被之中,然后一个翻身,骑在他的身上。
她的动作极快、极准,一点也看不出重病之人的虚弱和乏力,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快如闪电,紧紧地捂住了男人的脖子! 女子鬓发散乱,蓝紫色的裙摆在他腰腹处散落开来,如同开到荼靡的蔷薇,膝盖,更是抵在他的致命之处…… 那十根细白的手指,死死地扣着那截冷白的脖颈,迎着男人昳丽的眸。
她低垂着眼,淡淡地说,“若我说,我是来杀死陛下的,” “陛下,相信么?” 谢不归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上的人,凸起的喉结在她掌心猛烈地上下滑动, 他重重地喘.息,白皙的额头上根根青筋虬结暴突,指尖战栗不止,眼尾生.理性地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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