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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灵殿!” 凝禅带着巨大的兜帽,面容被隐藏在雪白的厚毛绒兜帽勾边后,深黑的大氅和兜帽将她的身形遮掩了七七八八,只能看出是一位身量优雅的女子,与其他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的朝圣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周身的衣物看起来格外干净了点儿,在见到这般神境后也只是静静站立在原地,而非跪地叩首之外。
一开始,周遭的信徒还觉得,她这是在初见如此神迹之后,过分震惊而无法动弹,这样的事情也极常见,他们初来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时刻。
但很快,大家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在那里站立的时间太久了。
久得有些突兀。
能够翻越过如此众多的群山,最终活着抵达祀天所的修者并不多。
除却祀天所自己本身设立的那些传送点之外,只有九转天和无极境可以自己勾勒传送法阵,否则都要靠自己的脚步去丈量一寸寸山峦。
凝禅在看面前这座大光明神殿。
前世她也来过,但当时是作为祀天所的座上宾来的。
彼时神主也想要一尊替身傀,却又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无法离开此处,按理来说,派一位神使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送去给凝禅也不是不可,但祀天所无数人都觉得此行不妥,若是神主的一部分遗失,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最后协商的结果,就是重金请凝禅亲自来了一趟。
那时,祀天所的所有传送法阵都以最盛大的模式运转,她带着虞别夜跨过一道道传送之门,直接踏入了大光明神殿的正门之中,直至行抵神主面前。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感知到这座大光明神殿与自己血脉的关系的。
辟邪主灵脉。
所以她才能以血给一具具替身傀点灵。
信奉辟邪之地,拥有如此精纯汹涌的灵息,再以灵息渡世间众人,也算是合理。
只是当时她没有什么野望,也没有太多别的想法,只觉得有趣,甚至没有想要试着以自己的血脉去感应试探一番,但那个时候,她万分确定了一件事。
没有人可以在大光明神殿之中伤害她。
不仅是她,还有凝砚。
所以在听说凝砚被软禁于大光明神殿时,她反而放心了不少。
前世她在鲜花簇拥下,被祀天所以最高礼遇相迎。
而这一次,她来得悄无声息,甚至已经能感知到有信徒带着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觉得有些有趣,忍不住弯了弯唇,然后就这样,在一众跪拜的信徒中,施施然向前走去。
大氅的毛边摩擦过冰冷的地面,大光明殿外的结界早已将那些漫天的黄沙隔绝,这里于是只剩下了冰冷却圣洁的雪。
毛边于是被雪染湿了些许,也终于有人倏而抬起手,攥住了她大氅的边缘。
一道有些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何人?见到大光明神殿为何不拜?若非信徒,又为何来此?” 凝禅顿住脚步,垂眼顺着那只枯槁的手看去,对上了一双狂热信徒的眼。
“我来寻人。
”凝禅平静地看向他:“或者说,我来救人。
” “大光明能渡一切厄。
你来救人,更应当虔诚。
”那狂热信徒死死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为何不拜?” 凝禅居高临下看他片刻:“可如若,大光明本身就是厄呢?” 四野本是一片低吟的嘈杂。
无数信徒跪拜的同时,自然会小声在口中重复自己心之所愿,好似这样便会被神主听到自己的心声,能够实现自己跋山涉水而来的愿景。
但在凝禅与那狂热信徒开始对话的一瞬起,那些窃窃私语已经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茫然地抬头看向凝禅的方向,再清晰无比地听到她的话语。
狂热信徒们一开始还有些怔忡,但凝禅的那句话在他们的脑中不住地回旋,再重复,最后终于化作了他们眼中的震怒与疯狂。
“你说什么?” “亵渎——这是对祀天所的亵渎——” “请神主降罪于这大逆不道的亵渎之人!天罚!她应遭到天罚!” “她是灾厄——!口出亵渎之言的灾厄——!理应被拔舌,再被镇于牢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 无数声音如浪潮般响起,无数诅咒带着有如实质的愿力向着凝禅的方向席卷而来,连天穹在这一刻都变得暗淡。
此处本就是愿力的集中地,而当那些愿力变成某种诅咒与恶意的时候,也最容易实现。
大光明神殿中,几名神使已经感知到了此刻前殿广场上的骚动。
东神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唇边有了一抹讥笑:“又有蠢货在大光明殿前挑衅了。
” “上万信徒的愿力,竟然也有人妄图突破。
”北神使轻蔑地向着殿外的方向扫了一眼,只看到无数信徒如浪潮般向着某一个位置翻涌而去,像是要将那一叶无助的扁舟掀翻:“不过又一只蝼蚁罢了。
” “信我神主者永昌。
”南神使轻声道,对殿外发生的一切并不特别在意,转而问道:“凝砚还是不肯就范?” “自是不肯的。
”西神使微微拧眉,正是那位彼时在少和之渊与凝禅有过一面之缘的神使:“说来也奇怪,我甚至没能探知他到底是与哪一妖族的混血半妖,总感觉冥冥之中似是有一股力量在保护他,阻隔我的探知……” “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有这种妖。
”东神使脸上讥诮更浓,他抬眉看向西神使:“你若是不行,不如我来。
” 西神使抬起下巴,正要反驳,却听得神殿之外传来了一声惊呼。
他脸上露出了被打扰的厌烦,正要抬手布下一个隔音法阵,那一声惊呼之后,却又接连跟着无数声尖叫。
这一刹那,大光明神殿的光明,好似突然黯淡了一分。
那只是极其微不足道,甚至极容易被忽略的一分。
但对于日日夜夜都生长并修炼于神殿之中的神使们来说,那一分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北神使霍然起身:“发生了什么?!” “或许不过是神主即将突破,使用了一些愿力。
”南神使依然淡定:“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 西神使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殿外的广场—— 原本应当被诅咒与疯狂的恶念落满的那个漩涡之中,却风停雨止,那种原本应当足够摧毁一切的愿力明明已经形成,却竟然没有能再前进半步。
被恶念驱使的那些信徒眼瞳赤红,近乎疯狂地诅咒着渎神之人,然而那一片赤红之中,却倏而出现了一抹其他的色彩。
是光的颜色。
光本无形,是万物才让光有了形状,有了颜色,那么光便是世间所有色彩。
那样的璀璨撕裂所有的阴霾,将一切恶念都照耀得无所遁形,那些所谓对渎神者的诅咒在这样的大光明面前都显得无比可笑,甚至无法靠近她任何一寸。
西神使的眼瞳骤缩。
不仅仅是因为凝禅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了一张艳绝而熟悉的面容。
而那张面容所代表的一切昭然若是,毫无疑问,她是为了她的阿弟凝砚而来。
更因为,缠绕在凝禅周遭的那些光明,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那是他日夜沐浴其中,为之臣服,为之信服的……大光明愿力。
那是神主为所有人洒下的光辉,是祀天所和大光明神殿存在的基石,是来自辟邪神兽的庇护与天赐,唯有能沟通天地的神主才能驱使和使用这份力量,为此,他付出了无法离开大光明神殿的代价。
这是天下所不知晓、他身为神使而要为之守护和献上一生的秘密。
可现在…… 这样浓烈到他甚至在神主身上都未曾见过的大光明愿力,怎么会出现在凝禅身上! “凝……凝望舒。
”在叫出她的名字时,西神使的声线里甚至出现了不自觉的细颤:“怎么会……” “哦,来得正好。
”东神使傲慢至极地扬起下巴,依然没有看向神殿之外:“没想到抓了凝砚还有这等效果,来一双,正好让我们的研究可以有更确切的进展,也省得便宜了少和之渊的那群没什么用的老疯子们。
” 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应和。
东神使微微拧眉,这才抬眼环顾。
其他三位神使不知何时都已经站了起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和表情一并看向殿外的方向。
殿外有什么好看的? 东神使怀着不屑和无聊,终于转过脸。
大殿之前的数万信徒方才如潮水般想要将凝禅淹没,而今,却也如退潮一般,近乎战栗地向着两边散去,为凝禅留出了一条通往大光明神殿的路。
也有狂信徒对于面前的这一切感到不解,感到被侮辱,那些被放大至极的对神主的信奉与痴狂让他们不能接受面前的这一幕。
大光明愿力……怎么能照耀在别人身上! 此人、此人定当是窃取了神主的力量! 剑声刀声符箓燃烧声划破空气,无数不顾后果不计生死的杀招向着凝禅的方向劈头而来! 凝禅却甚至不躲也不看,而是径直顺着人群分开的这一条路,向着大光明神殿的正门走去。
这条路不远,只需要越过这些信徒,跨过一道也不算非常高的门槛。
这条路很长,长到足够让那些令人心惊的杀招将她笼罩,却不能接近她丝毫。
近乎窒息的一刹那顿挫后,所有杀招在半空停滞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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