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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桦城(3/3)

出那片山崖,山脊上好走一些,估计有个三五天也就到了。

&rdquo &ldquo橡实饼和水壶。

&rdquo许遥说,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来。

他不会客套,只是平常那么吝啬的人,一口气拿了那么多橡实出来,诸婴也不由心头一热。

&ldquo那里吃得了那么多。

&rdquo青蘅说,眼睛都有些发红。

&ldquo外面不是穷石,不同了。

&rdquo许遥看一眼青蘅微微隆起的小腹,对诸婴重复了一句,&ldquo出了穷石,不同了,你明白。

&rdquo 诸婴苦笑点头:&ldquo明白。

&rdquo心下居然隐约有些甜意。

已经走到第六天了,偶然登上没有遮蔽的山脊,看见的还是苍茫的群山。

若不是每晚两个人都要观星,真担心是走错了方向。

离开穷石不远,草木就疯了似地生长出来。

青蘅和诸婴每日里面对的都是丛林。

两边和头顶都是稠密的枝叶,简直象一条灰绿的隧道。

挥舞着短刀开路的诸婴也不得不时时喘息,这丛林不仅封闭了他们的视线,也阻塞了他们的呼吸。

吸进的每一口气都是又湿又重的,口中隐隐都是血腥的甜味,诸婴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不赞佩青蘅的坚韧。

秘术师的体质原本比常人弱些。

虽然有着那枚颈环保护,青蘅的路也走得艰苦,何况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

&ldquo喂。

&rdquo青蘅大口喘着气,&ldquo怎么啦?&rdquo走了几天路,称呼由&ldquo诸婴&rdquo 变成了&ldquo你&rdquo,现在又变成了&ldquo喂&rdquo。

&ldquo歇会儿吧。

&rdquo诸婴看着青蘅的肚子,担心地说。

&ldquo还行。

&rdquo青蘅展颜一笑。

青锦的长裙早刮烂了,青蘅身上穿的是诸婴的长衣。

娇小的人儿裹在那么宽大的长衣里面,显得有些滑稽。

不但如此,手上腿上也都是草木划出的血痕。

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林子都显得透亮了些。

诸婴想,原来以前都没有怎么看见过青蘅的笑容。

&ldquo怎么了。

&rdquo青蘅看见诸婴的古怪神色。

&ldquo很好看。

&rdquo诸婴笑着说,递过了盛水的铜壶。

青蘅脸红红的,拿了水喝,再不看诸婴一眼。

这茂密的山林是如此拥挤,每多走一步,两个人就似乎近了些,连中间那道血色的鸿沟也渐渐黯淡。

&ldquo走吧。

&rdquo诸婴看出了青蘅的不自在,&ldquo我们慢慢走。

&rdquo 前面突然亮了起来,封锁着视线的丛林渐渐退散开去,露出越来越广阔的天空。

诸婴的脚步停住了,转回来的脸上是惊喜的颜色。

&ldquo青蘅,&rdquo他指着前方,&ldquo要走出去了!&rdquo那么亮的天色,不是到了山巅就是山边,起码能看清方向。

青蘅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忽然全身都失去气力,脚下软了一软,几乎一头栽倒。

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臂膀。

她咬了咬牙,摔一摔胳膊说:&ldquo我能行。

&rdquo其实她怎么能摔得开诸婴的掌握?她心情激动,诸婴自然看得出来,扶她站稳,手却不松开。

青蘅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也不再勉强,由诸婴扶着她走。

&ldquo到了。

&rdquo诸婴嘶哑着喉咙,&ldquo桦城。

我们走出来了。

&rdquo 眩晕感笼罩了青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山岩上的。

是的,他们走出来了。

他们正站在撒满阳光的山脊上,山的那一面是和缓的山坡。

点缀着溪流和松林的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岩墙围绕的简陋城池,越过城池的视线续缓缓向下,接上了一面青翠的草原。

那草原无边无际,一直伸展到视线尽头。

猛一看,草原看起来也有几分夜沼的意思,却斑斓地点缀了缤纷的颜色,那是巨大的野花圈子,这让草原摆脱了夜沼那样的阴气。

从城池到草原的边缘,蘑菇一样密密麻麻点缀着无数灰色白色的帐篷。

再熟悉不过的帐篷,夹杂着颜色斑斓的旗帜。

有夜北各部的杂旗,有渡夜沼的诸营营旗,甚至也有走荔香的骑兵营旗。

城墙上则是一面破破烂烂的大旗,赫然还写着一个&ldquo诸&rdquo字。

诸婴指着那些旗帜对青蘅说:&ldquo都在一起。

&rdquo越州军没有单独扎营,而是和夜北人混杂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声音居然有一点点发颤。

重新见到越州军的旗帜,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巨大的喜悦,再不在脸上覆盖沉静的面具。

青蘅的喉头却哽咽了,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幻想过这个时刻,当真面对的时候却还是被排山倒海的恐惧击碎。

那些熟悉的轻蔑的仇视的目光,那些刀剑一样锐利的话语,一时都在脑中轰轰作响&hellip&hellip她颓然跪倒在地上。

诸婴吃了一惊,还以为她是身子虚脱。

连忙跪在她身边,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了清晰的哭泣声。

他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青蘅毫不压抑的痛哭。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诸婴不知道说什么好。

&ldquo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rdquo青蘅歇斯底里地喊叫,身子紧紧贴伏在地面上。

&ldquo青蘅。

&rdquo诸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肩头,几乎没有分量的青蘅落在他的怀抱之中。

青蘅痛苦的不能自己,用力捶打诸婴的胸膛:&ldquo我不要做七海怜啊!夜北七部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我做七海怜?!我不要啊!&rdquo 诸婴不出声地叹息。

这女孩子毕竟才十九岁,却要担起几万人的命运。

他不知道这是否滑稽,但却一定悲哀。

这一路下来,几乎忘记了她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脆弱。

他慢慢收紧臂膀,把崩溃的青蘅紧紧拢在怀中。

&ldquo我不要回去&hellip&hellip&rdquo青蘅有气无力地说,&ldquo不要。

&rdquo声音渐渐低落,她的体力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宣泄了 &ldquo我们不回去。

&rdquo诸婴向她保证,&ldquo你若不想回去,我们就哪里也不去。

&rdquo 青蘅耸动的肩头慢慢平息下来,静静伏在诸婴怀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抹了抹脸,对诸婴说:&ldquo走吧!哭过就好了。

&rdquo 诸婴挑了挑眉,张了张口,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是青蘅走在前面。

诸婴学着她的口吻叫她:&ldquo喂!&rdquo 青蘅回过头来。

&ldquo若是他们做的过分了&hellip&hellip&rdquo诸婴说。

&ldquo我知道怎么做的。

&rdquo青蘅微笑。

脸上泪迹未干,这一笑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明艳,诸婴不由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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