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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苍穹之烬 第十八章(1/3)

十八、王者之归 空寂之山脚下，沙风猎猎。

开战以来，西荒已经赤地千里，到处都是难民，连原本富庶的艾米亚盆地也是一片疮痍。

为了躲避战火，很多难民纷纷来到空寂之山脚下的空寂大营寻求庇护，却发现这里的驻军早已不知去处，于是就干脆住了下来。

慕容隽在篝火旁坐着，脚上被绳子绑着，一言不发。

火上烤着肉，滋滋流油。

那是他所骑的马，在空寂之山脚下被这群难民拦截屠杀。

&ldquo喂，瞎子，吃一块不？&rdquo有人大声问。

因为饥饿，他沉默地伸出手来。

然而入手的东西不是马肉，灼热无比。

只听嗤的一声，一股白烟从掌心冒起，皮肉顿时烧焦&mdash&mdash对方递过来的不是马肉，而是一根在火里烤的通红的铁条！ &ldquo哈哈哈哈！&rdquo旁边那个把烧红的铁条递给他的流民笑起来，满怀恶意和兴奋，两眼放光地嚷嚷，&ldquo这个死瞎子，细皮嫩肉的，估计烤了滋味也不错！&rdquo 旁边的流民哄然大笑。

然而他沉默着忍受，居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旁边那些笑声渐渐停了，流民们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看着他们两个人。

&ldquo啊？&rdquo那个递过去铁条的流民发出了一声惊呼，表情忽然僵硬，似是活见鬼一样的看着对面的慕容隽&mdash&mdash通红的铁条在他的手里骤然冷却，变成奇怪的银灰色。

慕容隽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连手指都没有动过。

&ldquo天啊&hellip&hellip鬼！&rdquo旁边的难民如潮水一样退开，惊惧无比。

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被他们打劫的时候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居然有着这种魔鬼一样的能力！ &ldquo&hellip&hellip&rdquo慕容隽沉默地摊开手，掌心的伤痕在瞬间修复，平整的看不见丝毫痕迹。

他只感觉到体内那种汹涌的恶意又在蔓延，无数声音呼啸着，撞击他的身体，想要迫不及待地跑出来&mdash&mdash那十万恶灵还在他的身体内，遇到机会便要不受控制的冒出来，显示其存在。

当的一声，铁条落地。

慕容隽摸索着靠近火堆，从火边拿起马肉，咬了一口，粗粝的肉感令他几乎无法下咽。

他努力咀嚼，还是吃了下去。

忽然间，跑到一边的难民里再度发出了惊呼，无数人一起抬头。

&ldquo看啊！那是什么？流星？&rdquo &ldquo是烟火！你看到过有像花儿一样开出来的流星？&rdquo &ldquo可谁会在那么高的地方放烟火？见鬼！该不会又是冰夷那些会飞的鬼东西吧？&rdquo 流星？烟火?他看不见，却听到了声音，忍不住全身一颤，倏地站了起来，&ldquo堇然&hellip&hellip堇然！&rdquo他忽然疯了一样踉跄着奔跑，双脚踏过烈火，朝着空寂之山古墓的方向飞奔。

是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吧？如果迦楼罗已经灰飞烟灭，那么，破军又如何了？那个借着堇然躯体登上了迦楼罗的空桑女剑圣，如今又是怎样？ &ldquo到时候，你可去古墓找她。

&rdquo &mdash&mdash他想起空桑女剑圣曾经那么说。

慕容隽在大漠上奔跑，根本分不清方向，直到筋疲力尽跌倒在地，却还是不肯放弃&mdash&mdash是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到那座古墓找到她！ 黑暗里，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凑过来，呼哧呼哧地嗅了嗅，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衣领，试图将他拖起。

他伸出手去，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更多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从四方围住他，用牙齿把他拉起，叼着他的衣袖，扯着他向前。

那一刻，大漠上的流民远远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冷月下，一大群的蓝狐簇拥着那个瞎了眼的年轻人，亦步亦趋，带着他朝着荒芜的空寂之山走去。

那座山上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一座传说中存着先代剑圣衣冠的古墓。

蓝狐拉着他，簇拥着进入古墓，叼着他的衣袖，引领他在黑暗中前行。

慕容隽用手一寸一寸地摸索着，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内室。

他走过狭长的黑暗甬道，进入了最深处的墓室。

蓝狐跳上前，咬着他的袖子往前伸。

他小心翼翼地在看不见的夜里伸出手，指尖忽然摸到了石床上一具温软的身体。

&ldquo堇然&hellip&hellip堇然！&rdquo那一刻，他脱口惊呼，狂喜。

石床上沉睡着一个白衣女子，寂静如花，半张脸上伤痕可怖，另半张脸却美丽绝伦。

她沉沉睡着，眉心那颗红痣已经消失不见，回复了普通人的形貌。

然而他看不到这一切，只感觉黑暗中有人在微弱的呼吸。

那个呼吸，似乎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ldquo堇然？是你吗？慕湮剑圣&hellip&hellip慕湮剑圣没有骗我！你真的回来了！&rdquo慕容隽战栗着伸出手，去触摸那个看不到的女子，指尖发抖&mdash&mdash他终于触碰到了她，实实在在的。

她的肌肤温润而柔软，呼吸微弱而短促，似乎身上的重伤依旧不曾复原。

然而她的发间有着他在遥远梦境里闻到过的香气，飘渺而真实，如同一个梦。

&ldquo堇然！&rdquo慕容隽在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和震惊，一把将沉睡的女子揽入怀里，埋首在她瀑布一样的黑发里，发出了一身啜泣。

怀里的女子微微动了一动，似乎在一个深沉的梦境里挣扎。

&ldquo墨宸&hellip&hellip墨宸！&rdquo那一刻，他听到她在怀里微弱的喃喃，&ldquo快跑&hellip&hellip快跑，火！&rdquo 同一刻，他忽然间全身冰冷。

他听着她在昏迷中喃喃，焦急而不顾一切，喊着那个名字&mdash&mdash那个他曾经刻骨铭心仇恨过的名字&mdash&mdash一声接着一声，在黑暗的古墓里，九死一生后的人忽然全身发抖，只觉得血都冷了下去。

是的，总归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就算空桑女剑圣出手相助，就算经历过千山万水后还能相逢，就算天时可转、地利能合，就算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了&mdash&mdash但唯有那颗离去的心，如同呼啸离弦的箭，却是再也不能回头。

&mdash&mdash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人生短短几十年，在白驹过隙的光阴中，他们曾经狭路相逢，倾尽所有。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只是相互擦肩，彼此路过，不曾为谁停留。

无论当初有过怎样深的缘分，如今的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流离艰难，一点一点地消磨了初心，却是再也无法回到叶城码头上初次相遇的时候，一见倾心，再无他人&mdash&mdash 当她为了救白墨宸，推开他冲入烈火，选择和他同死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他的堇然已经不在了。

如今活着的，只是殷夜来而已！ 慕容隽在黑暗里抱着这个一生挚爱的女子，再也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

是的，历经战火、劫后余生，他终于可以重新拥抱她，然而，却也已经彻底失去了她。

这场沧流帝国入侵云荒的战争，转折点发生在五月二十日的夜里。

那一夜，云荒上的人们抬起头，都看到了盛大无比的烟火在月下绽放&mdash&mdash那是迦楼罗金翅鸟在九天上四分五裂，化为灰烬，连同冰族人的战神&mdash&mdash破军。

同样的一夜，瀚海驿外的流光川上发生了空前的激战。

空桑统帅白墨宸率领六部军队大举反击，铜宫里的卡洛蒙家族倾尽全力，出动了一万铁骑冲下了帕孟高原，左右夹击，协助空桑军队展开了血战。

而不幸的是，在这一夜，作为冰族统帅的巫彭却不在前线。

他在赶往狷之原的路上，目睹了迦楼罗的毁灭。

后来，他在迷墙背后寻找到了其残骸和重伤昏迷的星槎圣女。

然而，无论是这个巨大的机械还是他的女儿，都已经处于毁灭的边缘。

巫彭在这样的打击下失去了控制，状若疯狂。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联系西海上的帝国元老院时，水镜那边传来的却只有沉默，只有一张张木然的脸，簇拥在水镜旁看着他在这端呼喊求助，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从首座巫咸到巫姑，他所熟悉多年的人，一个个的眼神忽然变得那么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不&hellip&hellip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在云荒战局发生巨变的同时，西海上他们的故土也发生了巨变！ 必须速回西海，否则，就会全军覆没在云荒！ 那一刻，巫彭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从前线撤军&mdash&mdash事实证明，这是非常英明的决定。

因为在他下令后的第三天，空桑远征西海的大军在骏音带领下返回，从西荒登陆，截断了冰族海上的粮草供给和退路。

只是一夜之间，空桑军队推进了三百里，收复了大半被占领的西荒土地。

深入腹地的冰族军队顿时被首尾拦截，困在了大漠上，如同困兽一样血战。

战局在一夕之间扭转。

捷报频传，瀚海驿大营里张灯结彩，开美酒，宰牛羊，庆祝这血战后的大胜。

在这万众欢呼的时候，帝都派来的使者也已经抵达元帅的虎帐下。

&ldquo恭喜白帅攻克萨迪，收服曼尔戈部！&rdquo &ldquo恭喜元帅连战连胜，收复苏萨哈鲁！&rdquo 当黎缜来到白墨宸帐下时，帐内牛油烛烧的雪亮，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匍匐在案上大吃大喝，似乎饿疯了般嘴里塞满了食物，发出呵呵的声音。

再定睛看去，他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被割了舌头的天官苍华！ &ldquo九百年&hellip&hellip当有王者兴&hellip&hellip王者兴！&rdquo天官含混不清地喃喃。

&ldquo是的，是的。

&rdquo一个声音温和地回应着他，是坐在帐下和心腹幕僚一起看着地图的白墨宸，抬眼看去，&ldquo你是对的。

那些庸碌的蠢材立刻就会明白自己的有眼无珠。

&rdquo 天官回过头，循声看着虎皮椅上的统帅，浑浊的眼里忽然流下了泪来。

&ldquo王者&hellip&hellip王&hellip&hellip&rdquo他放下满手的食物，不停地叩首。

&ldquo没事了。

你以后会荣华富贵一辈子。

&rdquo白墨宸微微一抬手，凌空似乎有一股力量托起了磕头的老人，&ldquo你敢于在所有人都一无所知的时候说出预言，而且为了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惜被割舌也不肯改口&mdash&mdash这，这是我对你的回报。

&rdquo 黎缜在帐外静静地看着，抱紧了手里的锦盒，几乎想转身离开。

然而，帐中的人却已经抬起头，隔着帘幕冷然发话：&ldquo宰辅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嫌风寒露重吗？何不进来一聚？&rdquo 他颤了一下，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撩开帐子走了进去。

&ldquo女帝已经答应了白帅的所有要求，并命在下将信物送到。

&rdquo黎缜打开了锦盒，双手奉上&mdash&mdash锦盒里，陈列着一枚戒指和一枚虎符，象征着空桑的王权和军权。

那一刻，站在白帅身边的青衣幕僚眼里发出了光，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由得激动得全身发抖&mdash&mdash是的，他的主人，终于可以成为这个云荒的主宰，登上权利的巅峰！这是他作为幕僚一生的梦想，如今终于近在眼前。

白帝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mdash&mdash他将终生记住这个日期。

&ldquo宰辅辛苦了。

&rdquo白墨宸点了点头，&ldquo帮我拿过来，穆先生。

&rdquo 穆星北几步过去，接住了那个锦盒，只觉得有千钧重，托在手里竟然微微发抖。

&ldquo女帝说，她会尽快从紫宸殿里搬出，回到叶城的镇国公府里居住。

&rdquo黎缜复述着女帝的旨意，时刻留意着白帝的表情，&ldquo希望白帅能如约让她和镇国公安度余生，保留世袭爵位和丹书铁劵。

此外，她别无他求。

&rdquo &ldquo我就知道悦意会同意。

&rdquo白墨宸看着案上的锦盒，笑了一笑，&ldquo她一直是个识时务的女人，心也不大。

这样的女人，在乱世里容易安身立命。

&rdquo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想去拿起那枚皇天神戒，却猛然一震。

那枚银色的戒指精巧而华美，如同闪耀的星辰静静停在黑色的丝绒上&mdash&mdash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戒指的那一刻，皇天的双翼倏地动了，自动跃出了锦盒，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如同弧形闪电，把他的手震开了去！ &ldquo白帅！&rdquo帐下的穆星北情不自禁地惊呼，脸色苍白，如受重击。

传说中这枚万古之前由星尊大帝亲手铸造的戒指具有灵性，和帝王之血代代相随。

当最后一个帝王光华皇帝驾崩后，这戒指就熄灭了光芒，成了一件死物。

但奇怪的是，六部的任何一位藩王也无法戴上这枚戒指&mdash&mdash这九百年来，皇天神戒只是作为王权的凭证，在六部藩王之间流转，成为每一任帝君最昂贵的装饰品。

然而在这一刻，到了白帅的手上，这枚戒指居然又活了！ &ldquo怎么，不肯承认我？&rdquo白墨宸出手如电，一把握住了那枚戒指，低声冷笑&mdash&mdash皇天戒被他用力握在手心，银色的双翼微微震动，似乎在竭力挣脱。

然而，白墨宸的左手上居然也透出金色的光，笼罩住了皇天，纹丝不动。

两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交锋，帐中的巨烛猛烈摇曳，无风而动，而在内的几个人都觉得胸口一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久，两种光芒终于双双熄灭。

&ldquo何苦呢？你的缔造者、万古之前的星尊大帝，和我未必不是同一类人。

&rdquo白墨宸看着手心安静下来的黄天戒，低声道：&ldquo而且，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你？&rdquo 他再度拿起了戒指，手指用力的捏住。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黎缜甚至觉得他的左手似乎都焕发出奇怪的淡淡金色光芒&mdash&mdash这一次，只听轻微的叮的一声，皇天戒顺利地套上了他的手指。

那一刻，那只戒指忽然焕发出了极大的光芒，仿佛太阳落到了他的手指间，照耀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ldquo吾皇万岁！&rdquo穆星北立刻屈膝下跪，高声祝颂，&ldquo万岁万万岁！&rdquo 黎缜也随之跪下，震惊莫名&mdash&mdash他的双眼还被光芒所炫，无法视物。

如果说，在奉命带着锦盒来到瀚海驿之前，他内心还对这个人有所抵触的话，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是真正受到了震撼，油然而起心悦诚服的敬慕。

是的，说不定这个男人是真正的王者，是空桑命定的霸主！ 白墨宸低下头，看着手指上的皇天戒，眼里掠过一丝冷芒，旋即步出虎帐，外面的战士酒酣耳热之际看到统帅，忽的安静下来，&ldquo白帅！&rdquo &ldquo不，不要叫我白帅。

&rdquo猎猎的火光下，白墨宸竖起左手，那枚皇天神戒在他手上熠熠生辉，如同星辰。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传到每个人耳畔，&ldquo片刻之前，我已经从女帝手里获得了这个&mdash&mdash皇天！&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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