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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赵总管(1/3)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有朝一日终将离去。

去往另一个人身边，将自己一个人遗弃在黑暗中。

然而这一日来临，却依旧觉得心如刀割。

在这一座破落冷清的小酒馆里，苏微只是觉得头疼，颓然放下酒杯，将脸贴在冰冷黏腻的木桌上，闭上眼睛，将脸浸在酒污里，一手握着袖里的剑，一对碧色的耳坠在颊边晃着，模糊地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一时间有恍惚的醉意。

十年过去了，江边上的这家小酒馆还是如当初刚抵达洛阳时看到的那么旧，那么破，那么脏，同一个老板，同一个店小二，连冷香酿的味道都和十年前一样。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只是坐在这里的她，已然不是自己。

&ldquo唉。

&rdquo夜深人静时，恍惚之间，她仿佛感觉有风吹过鬓发，耳坠轻轻摇晃，然后，她听到桌子对面有人长长叹了口气：&ldquo十年了，你竟成了这样？&rdquo 谁？谁在说话？她吃力地抬起沉重的头，勉强看了一眼。

对桌影影绰绰似乎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袭古旧柔软的青衫，戴着木质的面具，正在静静凝视着她。

&ldquo师父？！&rdquo她失声惊呼，不知道是梦是醒。

然而，即便是梦境，她也不敢惊醒。

她只能轻声开口，仿佛生怕打破这幻觉：&ldquo师父，你&hellip&hellip你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带我去？&rdquo &ldquo你长大了，而我老了。

&rdquo青衫客回答，叹息，&ldquo我要去往回忆之地，而你，则应该去往明天&mdash&mdash我们本来就应该在黄河之上各奔东西、永不相见的。

&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带我走吧，师父。

&rdquo她喃喃，似是充满了委屈，&ldquo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hellip&hellip求求你&hellip&hellip带我走吧。

&rdquo 然而，那个面具背后的眼神却忽然冰冷，近乎无情。

&ldquo没用的东西！如果想走，就自己走，何必要求人？&rdquo师父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ldquo血薇的主人，不能连离开都做不到&mdash&mdash你要能决断自己的人生！&rdquo 他的声音肃杀，如同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斩落下来。

那一瞬，她忽然清醒了，失声：&ldquo师父？！&rdquo 猛然抬起头的瞬间，仿佛一阵风掠过，那个幻影忽然消失。

&ldquo师父！&rdquo她失声站起，踉跄地追逐着那阵风，语无伦次地喃喃，&ldquo师父，别走！&rdquo 她的惊呼惊醒了在柜台后瞌睡的店小二，揉着蒙眬的睡眼抬起头来，嘀咕：&ldquo怎么了？刚才店里一个人也没进来过啊&hellip&hellip姑娘是做梦了吧？&rdquo 她愣了一下，忽然间清醒了。

是的&hellip&hellip那一定是幻觉。

因为师父说过，他将再也不会见她，再也不会见这把血薇。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并不是很明白师父的想法。

这个总是戴着木质面具的人，陪伴她成长，给予她温暖，却从未让她靠近和懂得过&mdash&mdash在她十五岁那一年，在教完自己的所有武学，并留下这一对翡翠耳坠后，他就悄然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甚至连他的真容都不知道。

苏微茫然地看着这天地，忽然间孤独感又铺天盖地侵袭而来。

是的，如师父所言，血薇的主人，应能决断自己的人生。

可是&hellip&hellip她的人生是被姑姑安排的，是被这把剑所束缚的，又应该如何决断？ 店小二看着醉倒的客人，不由得摇着头叹了口气。

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喝成这样，家里人怎么也不管一管呢？ 到了第七日上，终于有人来找她了&mdash&mdash 光天化日之下，老掌柜却没有看到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只是一个抬眼，便看到桌子边多了一个白衣人影，就这样静静地在午后的斜阳里，低首看着醉倒在桌子上的女客，眼神复杂。

那是个俊秀高逸的男子，双眸如沉潭之星，却满面风尘仆仆之色，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日夜兼程赶来的。

他坐在那里，看了她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醉得人事不知，居然连近在咫尺多了一个人都毫无反应。

&ldquo阿微。

&rdquo他低唤，伸手去抚摸她一头乌黑的秀发。

然而手尚未触碰到，烂醉的人忽然间手腕翻起，铮然一声响，一道绯光飞掠而出，若不是对方收手得快，手指便要被生生斩下来！那个贵公子的反应也是一流，手腕一转，便并指夹住了那把锋利的剑，如生根一般，再进一寸也难。

&ldquo滚。

&rdquo苏微只低声说了一个字，看都不看他。

&ldquo别这样，&rdquo萧停云面色不变，只是叹息，&ldquo我听宋川回来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醉了酒，还不肯回去休息。

我心里着急，和南方武盟的会面还没结束就连夜赶了回来，已经两天三夜不曾休息。

&rdquo 她哼了一声，还是不看他，然而眼神却已经软了下去。

&ldquo回楼里去吧，&rdquo他伸手去扶她，&ldquo大家都在担心你。

&rdquo &ldquo不，我&hellip&hellip我不回去。

&rdquo她却执拗地推开了他的手，摇着头，吐着酒气，&ldquo回了楼里，你、你又要让我去杀人&hellip&hellip我也不要看到赵总管，我不喜欢她。

&rdquo 他微微愣了一下。

阿微果然是喝醉了，否则，冷静内敛如她，又怎么会这样直接地袒露出对冰洁的敌意和不满？ &ldquo好吧，那你想去哪里？&rdquo他轻声叹息，&ldquo我送你去。

&rdquo 她趴在桌子上，喃喃：&ldquo我&hellip&hellip我要回去找姑姑。

&rdquo &ldquo你的姑姑已经死了。

&rdquo他冷然道，一句话戳破了她醉意蒙眬的呓语。

她颤了一下，道：&ldquo那&hellip&hellip那我去找师父！&rdquo 萧停云叹了口气：&ldquo你都不知道你的师父是谁，怎么找呢？&mdash&mdash别闹了，阿微。

你已经无处可去了，听雪楼就是你的家。

&rdquo 苏微又是一颤，仿佛被刺中了痛处，抬起脸茫然地望着屋顶，似乎在苦苦地思索，许久，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而苦涩：&ldquo不，就算谁都不要我了&hellip&hellip我也不想回去。

我不想再杀人了&hellip&hellip不想了！&rdquo 萧停云心里一软，叹息：&ldquo好，梅家的事情，接下来不用你再插手了。

如果你不爱回听雪楼，也可以暂时不回去&mdash&mdash你想去哪里，我找人护送你去，如何？&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对。

去哪里？外面已经是夕阳西斜，一阵风过，只觉连日的宿醉醒了大半，她心里忽地明白起来，便觉得渐渐苍凉。

是的&hellip&hellip无论如何，血薇剑，注定是要和夕影刀相依为命的。

而且，如果不回听雪楼，这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ldquo我如果要离开，自然会自己离开，不需要你护送&hellip&hellip血薇的主人，应该能决断自己的人生。

&rdquo她苦涩地笑了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说着恍惚中从师父那里听来的话，然而刚一起身，身体发虚，便猛然一个踉跄。

萧停云抬起手，搀扶她起来。

然而，刚一触及她的手腕，他便吃了一惊&mdash&mdash不等她急急抽手，他手指闪电般地探出，扣住了她的脉门：&ldquo怎么了？&rdquo &ldquo不妨事。

&rdquo她甩开了他的手，&ldquo被梅家的玉笛伤到了。

&rdquo 她说得轻描淡写，萧停云却变了脸色，翻开她的衣袖，只是一看便倒抽了一口气：在她苍白的手臂上，赫然有六枚梅花形的乌青，分别钉在神门、内关、曲池、太渊、尺泽、孔最六穴，沿着她的手臂一路分布上去，竟然将右臂整条经脉都钉死了！ &ldquo黄鹤楼头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江城梅家，果然不负盛名，&rdquo苏微低声喃喃，握着血薇剑踉跄站起，唇角露出一丝苦笑，&ldquo特别是梅家的老二梅景瀚，身手居然比当家人梅景浩更厉害&mdash&mdash岚雪阁提供的资料里，居然将其列为江湖一百名开外？真是可笑！&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萧停云倒抽一口冷气，&ldquo冰洁的情报从来不会出错。

&rdquo &ldquo从不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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