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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夜别(3/3)

话，此刻定定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而他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如同握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ldquo血薇的主人，欢迎归来。

从此，我们就并肩作战了！&rdquo 并肩作战？她的手在他的手掌里僵硬着，有些抵触。

那个贵公子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专注，瞳子黑得看不见底，似乎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走。

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令从未见过世面的少女心里忍不住微微一颤。

后来，她回想着，觉得自己就是在这一眼里，被他眼中那种安静专注、深不见底的黑色所打动&mdash&mdash然而她却不知道，他用那种眼神看着的，到底是她，还是那把血薇剑。

她并不知道，这最初的困扰，竟然会在日后成为她最大的心魔。

&ldquo咳咳，阿微的性格比较内向，又倔。

能吃苦，重然诺，轻生死。

咳咳&hellip&hellip刚极易折，情深不寿。

&rdquo轮椅上的姑姑微微咳嗽着，用意味深长的语气，&ldquo说起来，很像那个人啊&hellip&hellip你要多担待一些啊。

&rdquo &ldquo是。

&rdquo萧停云颔首，&ldquo晚辈谨记在心。

&rdquo &ldquo唉，幸亏你的性格不像楼主，要温和圆融多了&hellip&hellip毕竟是南楚的儿子。

&rdquo姑姑叹息般地低声道，&ldquo否则，刀剑锋芒相对，迟早是有折断的一天。

&rdquo 姑姑忽然抬起枯瘦的手，一边一个握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手腕，用力而颤抖：&ldquo听着！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相遇，就令刀剑相见，这并不是吉兆&hellip&hellip咳咳。

日后无论再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千万记住&hellip&hellip不可以再度重演今日之事！&rdquo &ldquo是。

阿微谨遵教诲，&rdquo她低下了头，&ldquo这一生，虽死亦不对听雪楼主拔剑！&rdquo &ldquo好，好&hellip&hellip有什么话，要及时告诉对方，不可以存在心里。

不可以相互猜忌，更不可以自相残杀。

&rdquo姑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不肯放开他们的手，&ldquo江湖险恶&hellip&hellip你们&hellip&hellip咳咳，你们要相互倚靠。

刀和剑，必须指向同一个方向！&rdquo &ldquo是。

&rdquo他和她同时轻声回答。

&ldquo那就好&hellip&hellip&rdquo轮椅上的姑姑看着他们，叹息，&ldquo要知道，当你们握住了夕影和血薇之后，在这个世上，就永远没有人能杀得了你们&hellip&hellip除非、咳咳，除非你们自己。

&rdquo &ldquo去&hellip&hellip去吧。

&rdquo姑姑咳嗽着，推开了她的手，最后看了这个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一眼，&ldquo阿微，此后&hellip&hellip咳咳，此后你的天地广大&mdash&mdash快走，不要回头！&rdquo 苏微咬了咬牙，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ldquo您多保重。

&rdquo 然后，她握紧了血薇，站起身，掉头离开。

寒风呼啸，眼前黑夜一片，无尽的黄河水在没有月色的夜里滔滔而去。

风吹起她的长发，摩擦着面颊，眼角似乎有细微的泪珠，在风里凝结成冰。

她一步一步走向风陵渡，有一艘船无声无息地停靠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离开。

背后传来姑姑微弱的喃喃，不知道是对虚空里的哪一个影子说着最后的话：&ldquo楼主&hellip&hellip血薇，我还给你了，人，我也还给你了&hellip&hellip我，终于不欠听雪楼任何东西。

&rdquo 随着最后一声叹息，身体内凝聚的那一口气仿佛忽然消散了，老人的身体往后一倾，靠上了轮椅，安然而松弛，渐渐闭上了眼睛。

&ldquo石前辈！&rdquo萧停云失声惊呼，飞奔到轮椅前查看。

然而，她却紧握着血薇站在夜色里，全身微微战栗，却没有回头。

&ldquo我们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rdquo停顿了片刻，少女握着血薇，微微仰起头看着苍穹，用冷淡而克制的声音道。

&ldquo快过来看看吧！&rdquo他抬起头看着她，&ldquo你姑姑&hellip&hellip她去世了！&rdquo &ldquo人死如灯灭。

那就找个人好好入殓她就是了。

&rdquo她用力握着剑，一直地往前走，不回头看一眼背后轮椅上死去的老人，语气微微发抖，&ldquo你会好好安葬她的，对吧？她对我说过，不需要归葬故土，就埋在风陵渡旁好了。

&rdquo 那个孤独的少女站在苍穹之下，身姿挺拔如剑。

那一刻，听雪楼的主人凝望着她的身影，不由得心中震动&mdash&mdash这是一个多么倔强的女子。

姑姑让她不要回头，她就真的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回头！这种决绝，就如刚极则折的剑，既夺目也令人凛然。

将这样一把剑握在手里，他，能有信心保证自己不被所伤吗？ &ldquo好，我们走。

&rdquo他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将轮椅上的老人的尸体推回了房间，轻轻掩上了门，&ldquo天亮后我会派下属来收殓石前辈的遗体，你不必担心这些。

&rdquo 然而，她没有再说话，早已足尖一点，轻飘飘地落到了船头。

暗夜里，黄河之水滔滔而来，响彻天地。

她握着血薇剑，用力到全身微微颤抖。

第一次离开风陵渡的她坐在孤舟上，怀里抱着那把绯红色的剑，沉默地回望着滔滔黄河另一边的故居，心中却隐隐明白那恐怕是最后的遥望&mdash&mdash江湖一入深如海，此后，她和往日便隔了比黄河更宽广的河流，永远不能再返回。

今日之后，陪伴她的，便唯有这把剑。

&ldquo不必难过。

此后，听雪楼就是你的家了。

&rdquo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而温柔，&ldquo血薇的主人，二十多年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你的到来。

&rdquo 他的手是温暖而干净的，稳定，不可动摇。

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在他手心里一分一分温暖起来，却止不住警惕地战栗，如同十六岁少女第一次看到全新世间的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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