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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归去来(3/3)

于撑不住，半夜里倒了下去&mdash&mdash&rdquo &ldquo怎么会这样？&rdquo萧停云变了脸色，来不及多说，便匆匆离去。

她就这样被他撇在了人群里，不由得有些愕然&mdash&mdash相处那么几日，也曾几经变故，这个人一直轻裘缓带、从容温雅，待人处世有礼有节，几乎滴水不漏，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紧张不安的表情。

那个总管，想必是楼里的重臣吧？ 此刻楼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那些人都是一方霸主。

然而，那些位高权重的江湖人在看到她一袭绯衣携着血薇飘然而来时，却热泪盈眶，几不能自控。

&ldquo血薇！这真的是血薇，靖姑娘的血薇！&rdquo &ldquo天啊&hellip&hellip几十年了，它还是和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真像是在做梦&hellip&hellip&rdquo 她按照姑姑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将血薇剑举过头顶，供奉在了神兵阁上，和夕影刀交错摆放，然后退到一边。

人群汹涌而入，围着那一对刀剑，个个表情激动，悲喜莫辨。

她独自坐在那里，看着那些江湖人，不由得微微失神。

他们说的那个靖姑娘，她曾经听姑姑说起过。

传说中的那个女子，也用血薇剑，也穿着绯衣，也在这座听雪楼&hellip&hellip她在几十年前的人生，和此刻自己的人生轨迹完全重叠。

光阴荏苒，而命运之轮旋转无休。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恍惚。

&ldquo咳咳&hellip&hellip各位，不要光顾着血薇剑，却冷落了血薇的主人啊。

&rdquo忽然间，独坐一角的她听到有人开口，声音清雅温柔，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ldquo今晚&hellip&hellip咳咳，今晚要在白楼摆酒宴，为苏姑娘接风洗尘&mdash&mdash大家可别忘了来。

否则，缺了礼数，咳咳&hellip&hellip可要重重责罚。

&rdquo 当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楼里的各种嘈杂声音便安静了下来。

那些喧嚣的江湖人，无论老幼尊卑，个个都停下了，也不再围着血薇剑说长道短，齐齐散开来，回头向着那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ldquo是，赵总管。

&rdquo 赵总管？！ 苏微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飘然而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白楼大堂上。

她很美，却美得不张扬，整个人都是淡淡的：瓜子脸，双眉淡淡如烟，皮肤也分外白皙，似是长久不见阳光，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衫子，那种白色也是淡淡而柔软的，宛如初春朦胧的月光，和身边公子那件肃杀如雪的白衣完全不同。

萧停云在她身侧，伸出手搀扶着，仿佛生怕她身体乏力无法支撑。

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她的脸颊，重瞳漆黑，担忧而专注。

那种眼光，令她心里猛然一沉。

&ldquo公子，我自己能站。

&rdquo那个女子似乎感受到了来客眼神的变化，转过身轻声对身边的萧停云道，不露痕迹地将手臂抽了出来。

仔细看去，她年纪也很轻，还不到双十年华，容颜清丽，脸色却有些苍白，似乎长年有病，说话的声音也轻微飘忽，然而每一句话说出，楼里所有人都肃静地俯首听命。

&mdash&mdash那，就是听雪楼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ldquo赵总管&rdquo？ 没有来到洛阳之前，她也听姑姑说过听雪楼里有一个总管，是个孤儿，被前任楼主南楚抚养长大，智谋策略无双，深得信赖。

在萧停云继任后更得重用，最近几年俨然成了统领楼中大小事务的总管。

然而姑姑却没有说过，这个总管，竟是个女子。

&ldquo冰洁，你来见过苏姑娘。

&rdquo萧停云走过来，微笑着将身边的女子介绍给她，&ldquo这就是血薇的新主人，也是石前辈的唯一传人，苏微苏姑娘。

她&mdash&mdash&rdquo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恍惚中她已经听不真切。

&mdash&mdash冰洁？这个赵总管，原来就是一路上他曾提了无数次的&ldquo冰洁&rdquo！ 就是眼前这个人，一路为他们安排车马、定制衣衫，沿路安排得无微不至。

而那芙蓉酥，他也是特意带回来给她的吧？想来他们青梅竹马，相知颇深，连这些生活小事都了如指掌。

她默默想着，心里忽然有隐约的异样。

&mdash&mdash原来，在血薇来到夕影身边之前，听雪楼里，早已有了另一个地位极其重要的女子，已经在他身边陪伴了十几年。

苏微静静凝视着那个女子，心怀复杂。

&ldquo见过苏姑娘，&rdquo那个赵总管只是微笑着走过来，微微行了一礼，柔声，&ldquo冰洁是听雪楼里的总管，暂居岚雪阁。

既然苏姑娘是血薇的主人，在冰洁眼里便是和公子一样尊贵，以后有什么要求，只要吩咐冰洁一句就好。

&rdquo 公子？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叫他&ldquo楼主&rdquo，而是公子？ 然而，赵冰洁虽然微笑着说着话，眼神却涣散，似乎并没有看着面前的苏微，而是看着极远处。

这样近乎目中无人的奇特凝视，让苏微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道，语气淡淡：&ldquo初来乍到，不敢有劳赵总管。

&rdquo &ldquo血薇的主人，怎能怠慢呢？&rdquo赵冰洁微笑着，似乎听出了她语气中存在的疏远，忽然道，&ldquo在下一介女流，能力有限，又加上身有残疾，双眼几乎不能视物&mdash&mdash所以，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苏姑娘谅解一二。

&rdquo 不能视物？难道她&hellip&hellip 苏微吃了一惊，定定看着她的双眼。

是的，这个赵总管的眼睛虽然看似完好无损，然而眼里却没有半分光芒，似乎是纯然的一片漆黑，折射不出这个世界的任何斑斓。

那一刻，她心里涌现出极其微妙而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ldquo各位，为了血薇的归来，我们今晚要好好庆贺一番！&rdquo 欢呼声里，她下意识地盯住了血薇，却觉得有些茫然。

是的，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一群陌生而各怀心思的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遥远而不真实&mdash&mdash因为她知道，所有这一切的来源，只是因为她手里的剑。

而她，必须用这把剑，来证明自己的力量！ 那一天之后，她住进了那座久已空置的绯衣楼里。

住进来的第一天，萧停云来看她，携了一壶美酒，和她说这就是洛阳有名的&ldquo冷香酿&rdquo。

她握着酒杯，慢慢将那一杯淡碧色的美酒喝了下去。

因为有所准备，这一次，她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直到液体滑入咽喉也没有咳嗽出一声。

一杯入喉，在微微的醺意里，她觉得这整个世间都轻松明亮了很多，也暂时忘记了自己腥风血雨的前路。

她忍不住想：果然，外面的世界里有着那么多的好东西。

然而，萧停云的话却将她重新带入了沉重的现实。

那个轻裘缓带的贵公子握着酒杯，在月下小酌，慢慢地向她说出了近年来关于听雪楼的一切，以及邀请她来这里的原因&mdash&mdash 原来，在她到来之前，听雪楼在传承五代之后已经渐渐有衰败之迹象。

从第三任楼主石明烟离开后，南楚成为新楼主，但其性格温厚仁慈，无意霸图，对江湖中不停涌现的新人新势力的挑衅往往不能给予断然回击，以至于听雪楼的江山渐渐被蚕食。

最严重的威胁，来自昔年那些被萧楼主铁腕镇压下去的旧帮派：包括江南四大世家、洞庭十二水寨、泉州幻花宫，等等。

近年来，那些势力重新集结，七个帮派秘密结盟，以&ldquo天道盟&rdquo为名，开始与听雪楼分庭抗礼，锋芒咄咄逼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血薇重新出现了，如同一道耀眼的光，掠过这个密云不雨的武林&mdash&mdash人中龙凤，重现江湖。

血薇夕影，再度聚首！ 光凭着这个消息，就足以震动天下。

&ldquo我明白了，&rdquo苏微在月下微醺地握着酒杯，听到这里笑了起来，看了对面的贵公子一眼，&ldquo你让我来这里，是为了帮你除去那些敌手，是不是？&rdquo &ldquo是。

&rdquo他慎重地端起酒杯，抬手敬她，&ldquo大局将倾，不知苏姑娘可愿意与在下联手，并肩作战？&rdquo &ldquo呵&hellip&hellip你问我愿不愿意？&rdquo她轻笑摇头，&ldquo我是不愿意的。

&rdquo 看着他微变的脸色，她却又笑了，抚着膝上的绯红色的长剑，带着一丝酒意，看着外面的月色，喃喃：&ldquo可是，姑姑说过，我要永远记得两件事：第一，毕生不能对听雪楼主拔剑；第二，凡是听雪楼主所求，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rdquo 说到这里，她将视线收回，看了他一眼：&ldquo所以，你不必管我愿不愿意&mdash&mdash以后但凡要做什么，只管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刀山火海，无所不从。

&rdquo 他沉吟了一瞬，竟也不粉饰，直截了当地开口：&ldquo那好，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rdquo &ldquo谁？&rdquo她的手停在血薇剑上，问。

&ldquo天道盟的盟主，梅景浩。

&rdquo萧停云一字一句，&ldquo目下听雪楼最大的敌人。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苏微皱了皱眉头，&ldquo在天门镇的客栈里，刺杀我们的也是天道盟吧？&rdquo &ldquo是。

&rdquo萧停云颔首，&ldquo他们对听雪楼的攻击日夜无休，每一日都有楼中子弟被杀&mdash&mdash而近几个月来，这种刺杀已经升级到了我的头上。

&rdquo &ldquo是吗？&rdquo苏微看了一眼膝上的血薇，&ldquo倒是明目张胆啊。

&rdquo 她一扬手，将杯中的酒喝干，站了起来，带着微微的醉意，伸出手，将酒杯扔了下去，在洛阳的月下对着天空吐出一口气息，喃喃：&ldquo梅景浩？天道盟？&hellip&hellip是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呢&hellip&hellip不过，好吧！&rdquo 她霍然回身，眼神如剑：&ldquo就让我替你把他们都除掉！&rdquo &ldquo好！&rdquo萧停云长身而起，眉目之间有毕露的锋芒，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ldquo多谢你。

有血薇在，天下何事不可为？&rdquo &ldquo有我在，&rdquo她却忽然更正，&ldquo我。

&rdquo &ldquo好，是有你在。

&rdquo他点了点头，&ldquo幸亏有你在。

&rdquo 冷月下，血薇剑和夕影刀交错着放在案上，光芒夺目。

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如密云急雨，令人无从喘息。

九月初九，洛水旁，血薇剑重现于江湖，和听雪楼主联袂出手，击败天道盟筹划已久的伏击，连杀对方二十七名高手，两人全身而退。

一个月后，血薇的主人和听雪楼主再次联剑，出其不意地反攻，一举捣毁了&ldquo天道盟&rdquo在汉口的总坛。

以二对百，两人联手杀出来时全身浴血，似是皆穿绯衣！天道盟总坛上百精英一夕尽灭，盟主孤身出逃，其余残党纷纷潜入地下。

三个月后，萧停云和苏微继续联手追杀，迢迢千里，从洛阳直追到了滇南，终于将天道盟盟主斩杀于腾冲，彻底斩断了后患&mdash&mdash那一战，可谓是她进入江湖十年来最艰苦卓绝的一战，至今无法忘怀。

最大的敌人在一年内被灭除，接下来，是更深入的清洗。

一个接着一个，组成天道盟的七大门派被逐步拔除。

一度衰微下去的听雪楼恢复了昔日的荣光，除了黑道里执掌牛耳的风雨之外，江湖上已经再也没有一股力量可以与其抗衡。

在刀剑合璧的力量下，江湖上所有蠢蠢欲动的门派再度蛰伏，不敢撄其锋。

为了巩固听雪楼的霸主地位，天道盟被灭后，那些曾经怀有不臣之心的门派也开始遭到清算，一场旷日持久的江湖大清洗从此开始。

而每一次行动，她都是亲身参与，浴血搏杀。

血&hellip&hellip血&hellip&hellip都是血！ 为什么自从离开风陵渡后，她的记忆就变成了血红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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