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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醉梦之人(2/3)

o他捏着她小小的耳垂，&ldquo别怕，不会痛的。

&rdquo &ldquo嗯。

&rdquo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mdash&mdash师父的手指温柔而温暖，有一种童年在父母怀里才有的感觉。

然而，刚想到这里，耳边忽然微微一痛，仿佛有蚊子叮了一下。

&ldquo好了。

&rdquo师父放开了手，那一对碧绿的耳坠已经在她面颊旁摇曳，幽幽映绿了少女柔嫩美丽的脸颊。

&ldquo你这一手凝气之术已经到十层了吧？&rdquo姑姑看着她耳上那一滴细小如针的血珠，忍不住道，&ldquo你不是已经退居幕后、不再管事了吗？怎么进境还那么快？&rdquo &ldquo闲来无事而已。

&rdquo师父淡淡，&ldquo就如你一样。

&rdquo &ldquo闲来无事，你也该在北邙山待着，怎么就去了苗疆？&rdquo姑姑看着那一对绮罗玉，淡淡地问，&ldquo去南边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rdquo &ldquo去看看她去过的地方。

去了一趟沉沙谷，又去了一趟灵鹫山月宫。

还见到了一个故人，他托了我一件不能推辞的事情。

&rdquo师父喝了一杯酒，停顿了一下，低声，&ldquo这些年来，我陆续把她生前在中原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就剩下苗疆没去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姑姑沉默下去，许久才叹了口气，&ldquo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放不下。

&rdquo &ldquo你又何曾真的放下？&rdquo师父的语气似乎也有些萧瑟，带着苦笑，&ldquo你离开听雪楼已经多年，如果真放下了，何必还为血薇的传承费心？为何不让血薇夕影、人中龙凤永远成为逝去的传说？&rdquo 姑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师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夜空，低声说了一句：&ldquo我们都老了，才应该成为逝去的传说&mdash&mdash而这片江湖的未来，是属于阿微他们的。

&rdquo 他叹息着，眼睛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寂寞。

她没有想过，那一夜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师父。

师父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一个又一个满月从夜空里消失的时候，她在风陵渡口上眺望黄河之水，忐忑不安，那一对绮罗玉的耳坠在腮边摇晃，映得脸颊一片青碧色。

&ldquo不用等了，&rdquo姑姑坐着轮椅出来，在身后道，&ldquo他不会来了。

&rdquo 她茫然地回过身，满怀失落：&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他有事在身，要离开中原了。

&rdquo姑姑淡然回答，&ldquo他说，他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如今也该走了。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一辈子都浪迹江湖，你我都不过是他的过客而已&mdash&mdash&rdquo 江湖？就是师父说过的、比黄河更大的地方吗？ 刚刚十五岁的她几乎无法承受这种失去。

在师父走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和他告别。

那一夜，她在风陵渡口上一直站到了天亮，有泪水滑落眼角，拳头紧握着，手心里默默攥紧了一个没有说出口的誓言&mdash&mdash 终有一天，她会去江湖找到师父。

哪怕它再大、再远！ &ldquo但愿她不会被血薇的诅咒所困。

&rdquo 踏入江湖之后，她终于渐渐明白了师父那句话的意思。

握着血薇剑，独自一个人前行，江湖寥落，天地青白。

她走了很久很久，模模糊糊中，似乎又看到一袭黑衣在不远处走着，袍袖翻飞，宛如御风离去。

&ldquo师父&hellip&hellip师父！我迷路了&mdash&mdash&rdquo她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襟，苦苦哀求，&ldquo带我回去吧！&rdquo 他却回过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具：&ldquo我不是你的师父。

&rdquo &mdash&mdash木雕面具下的，竟然是一张空白没有面目的脸！ 她一声惊呼，猛然间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夜露有些微凉，起来的时候苏微只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在酸疼，不由自主地低低呻吟一声，撑起身子来。

睁开眼睛，只见一弯上弦月挂在头顶，自己竟然是睡在了檐下的一垛草堆上。

这座竹舍位于镇子的最外延，贴近丛林，冷僻非常，晚上和白日里一样行人稀少，然而竹舍楼上却房门紧闭，里面黑乎乎的没有点灯，似乎主人又已经外出。

苏微不由得觉得心寒：那个人，居然就任凭她昏倒在了自己门外？ 她坐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耳畔，发现那一对绮罗玉还在，不由得又有些惊诧：那个人虽然对自己袖手旁观，却没有趁机顺手牵羊劫财劫色，倒还算是一个君子&mdash&mdash两相对比，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月上中天，夜已经深了，周围一片翠竹在风里簌簌摇摆，没有一户人家点着灯，寂静得近乎诡异。

苏微勉力撑起身体，将那一件筒裙裹在了自己身上，然而发现手臂却有些不听使唤。

她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隐隐透明，呈现出诡异的碧色，不由得心里暗自一冷。

这一路上，她几度违反医嘱动用内力，虽然被师父再度用银针封住，但这毒发作得已经比想象中快了很多&mdash&mdash可是她现在身无长物，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又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数百里的荒芜崎岖的山路？莫非还真的要去抢去偷不成？ 苏微茫然地想着，觉得又饿又累，站起身在空荡的街道上往前走，一时间心里也是空空荡荡。

苗疆的夜，很黑很安静，四周也没有灯火，就像一个空无人烟的寨子。

黑暗里，又听到鸟儿的叫声，轻灵美妙，不知在深山何处。

苏微不知道去哪里，只是一个人踉跄着走过空荡荡的天光墟，四顾一圈，然后朝着树林下唯一有光的地方走去。

天光墟旁，唯一一座夜里有灯的，是个小小的酒馆。

和洛水旁的汉人酒馆不同，这座小酒馆门口悬挂着风干的腊肉和香草，还有成片的牛羊肋骨，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味。

在没有踏入的时候，她就已经闻到了奇特的酒香&mdash&mdash那种香气不同于洛水上菊花酿成的冷香，辛且烈，浓且馥，仿佛一把刀子一样直接刺入人的心肺。

饥肠辘辘的她咽了一下口水，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脚步。

踏入这座酒馆的时候，她看到里面只有一个客人。

桌子上遍布着七歪八倒的酒坛，那个唯一的客人已经喝醉了，伏倒在肮脏油腻的案上，脚边一摊呕吐污物，手指痉挛地抠着裂开的桌面，不知道喃喃地在说着一些什么，酒污和油渍淋淋漓漓，染遍了雪白的衣襟。

是他？她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他的脸浸在酒污里，苍白而没有生气，双眉紧紧蹙在一起，颓败的面容如同凋谢枯萎的暗夜之花，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自暴自弃表情。

那个人，竟是白日间在天光墟遇见的卖面具的男子。

她不由得驻足多看了这个人几眼&mdash&mdash深夜的酒馆，独自喝醉的人，这样熟悉的场景，岂不是一个多月前在洛水边酒馆里的自己吗？ 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她再看他一眼，心头忽然就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mdash&mdash这个人显然不是她所要寻找的师父，但是她竟然觉得这个边陲陌生小城里的男子竟似依稀熟悉，仿佛是很久前在哪里见过。

她看得出神，却听有人招呼：&ldquo哎呀，姑娘快这边坐！&rdquo 当垆的是一个苗女，笑语盈盈，热情地将她迎进来，瞥了那个人一眼，道：&ldquo不必理会他。

这人总是这样，天天卖了点钱就全部拿来换酒喝&mdash&mdash不过喝醉了倒也安静，不会打扰别人的。

&rdquo 苏微坐到远处一张桌子上，却情不自禁地还是转头望：&ldquo他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呀，别看现在成了这样，以前还是这方圆百里一个很出名的人物呢！&rdquo苗女随口回答，一边拿出抹布替她擦了擦油腻的小方桌，&ldquo这酒鬼原本是这里一个最出名的玉雕大师，好多人排着队捧着银子求他雕刻一件东西都求不到&mdash&mdash就算如今落魄成这样，天光墟里的人还个个都敬他三分。

&rdquo &ldquo玉雕大师？&rdquo苏微心下微微一动。

&ldquo是啊，他姓原，叫重楼。

&rdquo 她吃了一惊，脱口：&ldquo就是雕了绮罗玉的那个原大师吗？&rdquo &ldquo是呀，连姑娘也知道绮罗玉？&rdquo苗女颇为意外，然而一眼瞄见了她耳边的坠子，眼神顿时一亮，更加热情了，&ldquo看来姑娘一定是个不凡的人物&mdash&mdash别看这腾冲小，可来来往往的都藏龙卧虎呢。

&rdquo &ldquo谬赞了。

&rdquo苏微讷讷，看着那个醉倒的人，&ldquo原大师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年高德劭的老人家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嘿，在这个腾冲，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大师的，好像也就只有他一个&mdash&mdash雕刻那块绮罗玉的时候，他才不到二十呢！&rdquo苗女啧啧叹息，看着那个人，眼里也有些惋惜，&ldquo又年轻又俊秀，加上日进斗金&hellip&hellip那时候，整个腾冲的女人哪个不暗地里对他怀着心呀。

只可惜后来被人寻仇，成了一个废人。

&rdquo &ldquo寻仇？&rdquo苏微忽然觉得心里一惊。

&ldquo是呀，听说他有天抄小路去尹府，结果半路上就莫名其妙地被人砍了一刀。

&rdquo苗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ldquo大家都说，肯定是哪个同行嫉妒他手艺好，抢了大家饭碗，于是趁着他去会情人，便在半道上砍了他的手！&rdquo &ldquo什么？！&rdquo苏微忽然间坐直了身子，脸色顿时苍白。

&ldquo好了好了，不说了&hellip&hellip请问姑娘要一点什么？小店的野味和自酿的酒都很不错。

&rdquo那个苗女发现自己跑题太远，连忙向她介绍起了店里的东西，&ldquo姑娘可以尝一尝竹筒饭和黑米肠，这一些东西汉人们来了都吃得惯。

如果姑娘要尝鲜呢，炸竹虫和五毒都不错。

&rdquo 苏微饥饿难当，却迟疑：&ldquo我&hellip&hellip我没钱。

&rdquo &ldquo没关系，可以赊账嘛。

&rdquo苗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一转，却热情地笑道，&ldquo姑娘你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人，先吃，先吃&mdash&mdash等过几日有钱了再还也不迟。

&rdquo &ldquo真的？&rdquo苏微略微一怔，松了口气，再也不能抵御腹中的饥饿，&ldquo那&hellip&hellip那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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