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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1/3)

在那些已如流水般逝去的日子里、在自己没有遇到他之前，他和这个女子之间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吧？那些过去，定然难以消磨和忘记&mdash&mdash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对他的人生来说，她不过是个半途而至的路人罢了。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苏微觉得头很痛，昨夜一切恍如一梦。

蜜丹意已经不在身旁，她撑起身，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已经是大天亮，日光明丽。

然而她只看得一眼，便怔在了当地：外面那个圣湖竟然是干涸见底，根本不曾有一滴水！那昨夜看到的万顷波光和凌波而来的人，难道是&hellip&hellip 苏微怔怔地看着，忽然觉得有森森的冷意&mdash&mdash是做梦了吧？要么，她定然是不知不觉堕入了对方的幻术之中，眼、耳、鼻、舌、身、意都完全被人蒙蔽和掌控，所见所闻均是幻象。

那个灵均&hellip&hellip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面具之下的脸，又是怎样？ 出神之间，却听到外面有侍女膝行上前，禀告：&ldquo苏姑娘醒了？灵均大人吩咐，今日您用过午膳之后，便可以再度去药室探望原大师了。

&rdquo &ldquo哦。

&rdquo她应了一声，又问，&ldquo蜜丹意呢？&rdquo 侍女摇了摇头，道：&ldquo一大清早就跑出去了，说要去照顾原大师。

&rdquo &ldquo这孩子&hellip&hellip&rdquo苏微摇了摇头，便自顾自地盥洗用餐。

不一时用餐完毕，肩舆已经停在了外面，胧月在帘子外盈盈微笑：&ldquo苏姑娘昨晚睡得好吗？&rdquo &ldquo不好。

&rdquo她摇了摇头，忽然道，&ldquo我想见灵均。

&rdquo 胧月微微一怔，旋即笑道：&ldquo灵均大人刚完成了三天三夜的大祭仪式，正在休息，等他下午醒了，苏姑娘再去拜访也不迟。

&rdquo &ldquo好吧。

&rdquo苏微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从朱雀宫到药室，需要绕行过半个圣湖。

苏微坐在轿子里撩开帘子看着月宫里的一切。

日光下，这个神秘的地方仿佛和世间别处也并无太大区别：圆形的宫墙里，鲜花如海，绿荫深处分布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殿，呈现十字形，围绕着中心干涸的圣湖布置。

离湖最近的地方有一黑一白两座高台，其中玄武岩砌筑的黑色建筑是广寒殿，乃是历代教主祭司修行的所在。

而另一座则是汉白玉砌筑的月神殿，是所有建筑群里最高大的一座，位于灵鹫山顶，是月宫里最主要的祭祀所在。

她抬起头，看向广寒殿&mdash&mdash原来昨夜的梦里，灵均指给她看的，终究有一处是真实的吗？那么，那座广寒殿里面，是不是真的三十年来幽闭着拜月教主明河？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守着她的迦若和别人的青岚，多年来还在苦苦地和宿命抗争，试图扭转生死轮回？ 她怔怔地想着，忽地看到最高处的月神殿里走出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似乎在殿里连夜祈祷，此刻才走下高高的白玉台阶，旋即被底下等待已久的大群仆人簇拥。

她坐上了肩舆，沿着湖走了过来。

等到距离稍近，苏微看到她容貌甚美，衣饰华丽，意态雍容，眉目如画，仿佛神仙中人。

&ldquo这是镇南王的侧妃尹氏，&rdquo胧月在旁边微笑，&ldquo是来还愿的。

&rdquo &ldquo还愿？&rdquo苏微愕然。

&ldquo是啊，尹氏嫁入镇南王府八年，虽得独宠，却一直不曾生育，不免担心，特来月宫求月神保佑。

&rdquo此刻她们一行已经到了药室门口，胧月望着走过来的贵族女子，微笑低声，&ldquo去年她将王府的至宝九曲凝碧灯都献了出来，供奉在月神座前，只想要求个一子半女&mdash&mdash如今果然如愿以偿，便回来还愿。

&rdquo &ldquo啊？&rdquo苏微情不自禁地笑了，&ldquo没想到灵均他还是送子观音呀&hellip&hellip&rdquo 一语未毕，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

尹氏？ 此刻，镇南王侧妃的肩舆已经走得很近了。

在这样的距离内，她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子如花的容颜，还有脸颊旁那一对摇晃着的耳坠&mdash&mdash那一对翡翠耳坠是如此夺目，仿佛一滴柔软的春日湖水，映得雪白的耳根隐隐碧绿。

&ldquo绮罗玉？！&rdquo苏微脱口低呼，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耳垂。

&ldquo是啊。

姑娘眼力不错。

&rdquo胧月笑了，&ldquo侧妃是腾冲尹家的小姐，身上佩戴的自然都是极好的翡翠&mdash&mdash听说光这一对耳坠就价值万两白银呢。

&rdquo &ldquo她、她就是&hellip&hellip&rdquo苏微心头大震，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ldquo尹春雨？&rdquo 胧月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愕然：&ldquo姑娘如何得知侧妃的闺名？&rdquo 苏微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看着那个肩舆上的女子&mdash&mdash然而，那个女子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另一个方向，雍容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然后立刻回过神来，用手帕遮住脸，压低声音吩咐仆人快些走。

苏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得低呼：&ldquo重楼！&rdquo 道旁那座白石筑成的药室窗口上，有一个人也在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窗后露出的脸苍白而消瘦，扶在窗棂上的手微微颤抖。

那个重伤之人就这样在病榻上坐起，默默看着底下走过来的女子，面无表情，眼睛看不到底。

&ldquo重楼！&rdquo苏微看到他的眼神，心里陡然一痛。

他看到尹春雨了吧？那一刻，他的心里又是如何？ 然而，等她来到室内时，原重楼已不再看窗外，只是低着头拨弄着帐子上的流苏。

蜜丹意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帮忙照顾病人，此刻看到苏微也来了，不由得欢喜地蹦跳过来。

然而她顾不得和这个小丫头打招呼，只是直直地走到他面前看着，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口拙。

原重楼也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只是默默望着面前的虚空。

这番生死劫难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ldquo她&hellip&hellip她已经走了。

&rdquo许久，苏微才勉强找出一句话来。

仿佛知道&ldquo她&rdquo是谁，病榻上的人微微一震。

&ldquo是，&rdquo原重楼声音却是平静的，&ldquo很多年前，她就已经走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苏微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道，&ldquo听说她是来还愿的&mdash&mdash她、她有喜了，也很得宠。

&rdquo 话刚说完，她心里就怔了一下。

一开口就和他说这个，自己的私心里，又是想怎样呢？ &ldquo是吗？&rdquo他果然震了一下，只是淡淡，&ldquo很好&hellip&hellip很好。

&rdquo 然而嘴里虽这样说着，脸色却苍白了下来，手指痉挛地握着窗框，虽然静默无声，指节却用力得微微发白。

她看不得他这种样子，忍不住冲口道：&ldquo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mdash&mdash&rdquo &ldquo不，我不想见她，正如她也不想见我。

&rdquo然而原重楼却是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她，声音冷淡，把头转了回来，再也不看窗外，&ldquo她已是人上人，而我不过一介残废。

贵贱如云泥，再见也没有任何意义&mdash&mdash&rdquo 苏微怔怔半晌，道：&ldquo可她&hellip&hellip她还戴着那一对绮罗玉。

&rdquo &ldquo那又如何？&rdquo他微微震了一下，旋即冷笑起来，&ldquo能说明什么呢？雕玉的原大师，也早就已经死了。

&rdquo 苏微哑口无言，看着他残废的手，忽然间觉得一阵心痛。

&ldquo都是我不好，&rdquo她喃喃，&ldquo如果那时候不是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不怪你。

&rdquo他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按在她战栗的肩膀上，凝视着她，轻声说，&ldquo春雨天生不是那种会选择贫贱生活的女人，嫁入王府才是最适合她的路。

而你救了我的命，迦陵频伽&mdash&mdash十年前是第一次，十年后是第二次&mdash&mdash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了。

&rdquo 顿了顿，他道：&ldquo你很好。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重伤之人脸色平和宁静，反而是她心里翻覆如沸，沉默了片刻，只是问：&ldquo你的伤&hellip&hellip怎么样了？&rdquo &ldquo没事了，我早上起来就把脸上的绑带拆了&mdash&mdash你看，英俊的容貌丝毫无损！&rdquo他故作轻松地抬起手挥了一挥，飞了一个眼神给她，&ldquo灵均大人抽空来看过，说我的双腿不会有大碍，只是右手的经络有旧伤，恢复起来会要一点时间。

&rdquo &ldquo哦。

&rdquo她道，接着又想不出什么话可以说了。

看到她还是情绪低落，他不由得笑了：&ldquo迦陵频伽，你难道是吃醋了？&rdquo 她一愣：&ldquo谁吃醋了？吃谁的醋？&rdquo &ldquo十年前的老陈醋了，吃起来估计酸得很。

&rdquo原重楼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她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苏微回过神来，明白了他在讽刺自己，不由得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出了外室，在铜盆的热水里拧好手巾，拿了进来：&ldquo擦擦脸！&rdquo 然而看了一眼，却不由得呆住了。

方才还勉为欢谑、逗自己笑的人，此刻正定定地看着窗外出神，苍白的脸上毫无笑容，眼神宛如一池深潭&mdash&mdash那座软轿已经沿着湖离开了，消失在玄武殿，然而他却还是一直看着那个方向，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时空里去。

她怔怔看了半晌，直到手里的手巾彻底冷了，也没有再过去打扰他，只是径自退了出去，关上了门，独自走到了湖边，看着流云发呆。

在那些已如流水般逝去的日子里、在自己没有遇到他之前，他和这个女子之间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吧？那些过去，定然难以消磨和忘记&mdash&mdash否则，他也不会从此沉沦，夜夜买醉，从昔年风光无限的大师沦落为一个醉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对他的人生来说，她不过是个半途而至的路人罢了。

玄武殿里，帷幕后坐着衣衫华贵的丽人。

镇南王侧妃薰香而坐，意态端庄雍容，然而眼神却是游移不定，手心里紧紧握着那一对绮罗玉，仿佛想着什么，面色复杂变幻。

旁边是她带过来的镇南王府的心腹侍女，看到王妃脸色不好，大气也不敢出，垂手立在一旁。

&ldquo灵均大人呢？&rdquo她终于忍不住开口，&ldquo他怎么还没出来？&rdquo 侍女低声劝告：&ldquo夫人，灵均大人说过晚上才能过来见您。

&rdquo &ldquo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一切不是巧合，是他安排的吧？&rdquo侧妃握紧了手，咬牙道，&ldquo是他把那个人接进月宫来的吧？&mdash&mdash难道不知我费尽心思刚怀上了孩子？王爷得有好几个月不能来我这里留宿，在这个当儿上把那个人接进宫来和我照面，是什么意思？&rdquo &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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