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客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十八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3/3)

离开，匆促得似不愿多留一刻。

然而，当轿子经过的时候，她看到轿帘的一角微微动了一下，有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那一刻，她想推醒原重楼，让他看到这最后的一眼，却终究还是垂下了手。

是的，看上一眼又能如何？即将诞下继承人的王妃，总归和一个残废的玉雕师是再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的。

不如就这样吧&hellip&hellip就让十年前的一切终止于这一刻。

尘归尘，土归土。

当第一缕阳光照入窗棂的时候，榻上沉睡的人醒来，恍然不知前尘往事已逝，只听到了一阵悦耳如天籁的声音从廊下拂过。

在风铃声里，苏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刚刚在晨曦里折下来的白牡丹，花瓣上沾满了晶莹的露水，宛非世间物。

原重楼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一言不发。

&ldquo你醒啦？&rdquo她微笑着，将白牡丹插入他床头的瓶子里，&ldquo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昨天睡得好吗？&rdquo &ldquo不好，&rdquo他语气闷闷地回答，情绪低落，&ldquo整整一夜都在做噩梦&hellip&hellip梦见有个人不告而别，我怎么叫都不回头。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的手颤了一下，一滴露水摇落下来，打湿了案几。

然而他下面的话却让她心情顿时峰回路转&mdash&mdash &ldquo迦陵频伽，你思念洛阳牡丹了吗？&rdquo 苏微一震，回过头看着他，病榻上的人眼眸漆黑深沉，如同星沉潭底。

她的手又颤了一下，无法回答，对着一瓶白牡丹出了一会儿神。

&mdash&mdash如今已经是四月底，洛阳的牡丹也快该凋谢了吧？ 以前每年的四月，萧停云都会带她一起去观赏牡丹盛会，可惜，今年只怕是看不到了&hellip&hellip不过，无论她去与不去，洛水旁的繁花总还是会一年一度开放，不为任何人停留。

而他，也会带着其他人去赏花吧？比如&hellip&hellip赵总管？ 她轻轻笑了一笑，心中却没有以前的那种酸楚。

天涯何处无芳草，又岂是洛阳才有牡丹？此刻灵鹫山上的月宫里依旧有此花盛开，并不输给洛阳半分。

&ldquo不，我不思念洛阳。

&rdquo她回过头，对着他盈盈一笑。

&ldquo是吗？&rdquo他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心里竟然都是密密的冷汗，语气有些迟疑，似乎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问出来，&ldquo那你&hellip&hellip会回到中原去吗？&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再度沉默下来，难以回答，许久才轻声道，&ldquo我对姑姑发过誓，这一生只为听雪楼拔刀。

只要那个人有命，刀山火海，无所不从。

&rdquo 原重楼的手颤抖了一下：&ldquo那么说来，你还是要回去？&rdquo 她沉默着，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凝视着瓶中的牡丹。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他吐出了空洞而茫然的叹息，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如同一盏灯的熄灭&mdash&mdash是啊，他怎么没想过呢？她不是滇南的迦陵频伽，她来自于云和山的彼端，那片广袤的大地，身负绝学，是翱翔于九天的凤凰，绝不是腾冲那种小地方能容纳的。

当她治好了伤，恢复了羽翼，自然要振翅飞回故乡。

&ldquo你要回到你的世界里去了，迦陵频伽&hellip&hellip&rdquo他喃喃低声，&ldquo我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rdquo 她的世界？是指那个充斥了腥风血雨的&ldquo江湖&rdquo吗？ 我不要回去。

那一瞬，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越来越响亮。

不要再回到那个江湖里去&hellip&hellip不要再卷入杀戮和争夺。

那不是属于她的地方，那也不是她要的生活！可是，立下的誓言宛如一条铁链，将她紧紧束缚住，无法挣脱。

天空湛蓝，日光明丽，阳光如同瀑布一样从天宇上倾泻下来，将窗前沉吟的人笼罩。

苏微站在阳光里，抬起头凝望着苍穹，脸色苍白，平静祥和之中隐隐蕴藏着某种暴风雨一样的力量，内心似有剧烈挣扎。

仿佛被这种光芒刺痛，他忽然转过了眼睛，不敢直视。

深夜的圣湖边上，高台冷月下，只有两个人影。

灵均在月下横过短笛，刚想要吹，忽地想起了什么，笑了一笑，又把笛子收了起来，低声自语：&ldquo会做噩梦吗？不会吧&hellip&hellip难道真的有这么难听？&rdquo &ldquo谁说的？&rdquo旁边侍立的女子有些不满，&ldquo大人的笛声明明如同天籁回音。

&rdquo &ldquo是吗？&rdquo灵均皱了皱眉头，看了胧月一眼，却摇头，&ldquo不，你这么说不足以为信，因为你畏惧我&mdash&mdash就如邹忌又岂能如城北徐公之美？&rdquo 胧月微微颤了一下，低下了头去。

畏我？为何不说是私我呢？ 耳边听得他开口，问：&ldquo胧月，关于血薇主人在这里的消息，已经传达给石玉了吗？&rdquo &ldquo是，已经托人传达过去了。

&rdquo冷月下，侍女恭敬地回答，&ldquo石玉听说苏姑娘已然解了毒，惊喜万分，正在日夜兼程赶往月宫，想要早点接她回去。

&rdquo &ldquo好，一切都如我的计划。

&rdquo玉笛敲了一下掌心，灵均在月下开口，&ldquo我已经吩咐了右使暗中做好准备，等他到了便可以收网了。

你替我立刻联系左使，令他去一趟中原&mdash&mdash我要在一个月内调动风雨组织所有的金衣杀手！&rdquo &ldquo啊？&rdquo胧月愣了一下，&ldquo风雨是天下第一流的杀手组织，价钱高昂无比，这样一来会耗尽我们教中历年所积存的银两&mdash&mdash万一教主大人她出关后问起来&hellip&hellip&rdquo &ldquo记住，你只要去执行就行了！&rdquo玉笛抵住了她的顶心，灵均的声音冷酷如冰雪，&ldquo至于其他的，你不需要问！&mdash&mdash就如我当年出手救下你的时候，也只是执行我师父的命令，半句也没有问为什么一样。

&rdquo &ldquo是。

&rdquo胧月颤抖了一下，低声。

原来，那么多年来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道命令？ &ldquo你在我身边已经七年了，胧月，&rdquo灵均的声音虚无缥缈，却不辨喜怒，&ldquo很多秘密，这世间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hellip&hellip你应该知道这份信任来之不易。

&rdquo &ldquo是。

&rdquo胧月轻声，眼神不知是恐惧还是感激。

&ldquo那么，就不要说什么蠢话来打破它。

&rdquo灵均冷冷，语气如同冰雪，&ldquo你一贯是个知道自己身份的聪明人，不是吗？&rdquo 胧月匍匐在地，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有利刃瞬地穿过心脏，痛得令人战栗。

她不敢抬头，因为已经有泪滑过脸庞。

然而他亦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拂袖，脸颊边有风掠过，如同一只鹤扑扇着翅膀，掠过了冷月下的圣湖。

她终于抬起头来，定定凝望着那一袭远去的白衣。

知道自己身份的聪明人？那么，在他心中，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呢？那么多年了，她如此无望地努力着，却始终无法跨越过那咫尺之遥的距离。

她所求不多，但那一点卑微的心愿，却始终成灰。

自从上得灵鹫山来，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中间灵均经常派人来探看，殷勤垂询，而自己却来得不多，每次来了也不过是搭脉问诊，匆匆一面便走。

然而在拜月教的灵药和秘术之下，原重楼这样的重伤，居然也一天一天地飞速好了起来。

&ldquo那个灵均还真是个好人，&rdquo苏微扶着伤员在廊下重新练习走路，看到他恢复迅速，不由得叹息，&ldquo一开始我看他阴阳怪气神神秘秘，还以为他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歹意，没想到他还真的治好了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啊。

&rdquo原重楼吃力地抬起腿，迈上一级台阶，一边抽着冷气，&ldquo我&hellip&hellip我跟你说过，在苗疆，拜月教是很得人心的！&rdquo &ldquo好吧，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谢谢他就是了。

&rdquo她笑，&ldquo丹意呢？&rdquo转头便不见了那个小女孩，苏微有些愕然，搀扶着身侧的人坐入轮椅。

&ldquo大概跑哪里玩去了吧。

&rdquo原重楼无奈，&ldquo小孩子总是坐不住。

&rdquo &ldquo毕竟年纪小不懂事。

&rdquo苏微叹了口气，推着轮椅往药室走。

她并不知道，这一日，正是从听雪楼万里而来的使者石玉再次抵达月宫的日子。

&ldquo请看，苏姑娘已经安然无恙。

&rdquo将远道而来的客人带到高台下，胧月微笑着躬身，示意石玉看向台上的绯衣女子&mdash&mdash后者正推着一架轮椅在台上走着，看上去气色很好，手上的青碧色也已经褪去，不时低头和轮椅上的男子笑语晏晏，轻颦浅笑。

&ldquo那一位是&hellip&hellip&rdquo石玉微微蹙眉，心里有些疑虑。

&ldquo哦，那是苏姑娘的朋友，&rdquo胧月微笑，&ldquo为救苏姑娘而受了重伤，留在月宫里疗伤&mdash&mdash不过不用担心，他的身体也会很快康复，不会耽误苏姑娘返程。

&rdquo &ldquo那就好。

&rdquo石玉道，&ldquo我已经飞鸽通知了楼主。

&rdquo 胧月微笑：&ldquo相信和血薇一样，萧楼主也在急切地盼望着苏姑娘归去吧？&rdquo 言语之间，他们看到台上的那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停下了轮椅，相视微笑了起来&mdash&mdash那种笑容是如此安宁平静，看得远处的人心里都有一种异常的舒展。

离开洛阳不过两个多月，苏姑娘的气色和精神都似好了很多。

看起来，她这一路虽然困顿艰险，却并非过得颠沛流离啊&hellip&hellip石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隐约有些欣慰，却也隐隐有一些不安，总觉得这样几近完美的气氛有些令人恍惚。

这时他看到一个有着蜜色皮肤的小女孩奔向了他们，手里拿着一个花环，笑容灿烂无邪。

那个小女孩跑到了轮椅前，将花环放在男子的膝盖上，牵着他的手，似乎在鼓励他站起来。

那个男子望了一眼苏微，微笑着将手扶在轮椅上，缓缓站了起来。

似乎腿上有伤，他站得非常吃力，在直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幸亏身边的苏微眼疾手快，出手如电般地将他扶住，搀着他，两个人一起慢慢往前走去。

小女孩在前头蹦蹦跳跳，不时回头看着缓步行走的两个人，笑靥灿烂。

日光明丽，和风细细，那一瞬的景象是如此和谐宁静，让双鬓斑白的石玉看得呆了。

从事多年杀戮的人有着比常人更敏感的心，吹花小筑的领主低下头去，微微叹了口气。

&mdash&mdash在听雪楼那么多年，似乎从未见苏姑娘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他忽然间有些迟疑，竟是不愿意去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耳边又听到胧月道：&ldquo灵均大人在月神殿里等远道而来的贵客呢。

&rdquo &ldquo好，&rdquo他回头道，&ldquo我先去拜见灵均大人，等晚一点再去看苏姑娘吧！&rdquo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