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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如莲开谢(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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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紧了手指，把阳光握在手心里，轻声立誓，&ldquo从此后，苏微便再也不存在了。

我是迦陵频伽，再也不会握剑，再也不会杀人了&hellip&hellip这才是我选择要过的生活！&rdquo 灵均看着逆光而立的女子，颔首道：&ldquo那，恭喜苏姑娘得偿所愿。

&rdquo 她第一次在他向来无喜无怒的语气里听出了赞许之意，忍不住也笑了一笑：&ldquo这些天来，承蒙拜月教照顾，我和重楼都还没有好好谢过&mdash&mdash这回叨扰的时间有些久了，如今和听雪楼的人做了个了断，我们也该告辞了。

&rdquo 灵均微微一怔，问：&ldquo苏姑娘打算去哪里？&rdquo &ldquo腾冲。

&rdquo苏微想也不想地回答，&ldquo重楼的老家。

&rdquo &ldquo哦，腾冲啊&hellip&hellip&rdquo灵均不置可否，只道，&ldquo那儿是翡翠之乡，富庶安宁，应该适合苏姑娘和原大师安家立业&mdash&mdash不知原大师受伤的手恢复后，技艺是否能回到从前？&rdquo &ldquo没事，不劳费心。

&rdquo苏微不愿和外人多说这个话题，只是道，&ldquo两个人两双手，无论在哪里，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rdquo 灵均点了点头，道：&ldquo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说一声。

&rdquo 她笑了起来，由衷地道：&ldquo多谢了。

&rdquo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得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神神秘秘，敌我莫辨，因此也深怀着戒心。

直到这一刻，放下了刀剑和江湖，心里才有些释然&mdash&mdash是的，从她坠入险境到现在，这一路上，只有两个人一直是帮着她的：一个是重楼，而另一个就是他。

在听雪楼都鞭长莫及、任她自生自灭的时候，是眼前的人几度出手救了自己。

为何到了现在，自己还要怀疑他的用心呢？如果他有啥不良用心，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ldquo苏姑娘无须客气。

&rdquo灵均回礼，白袍在晨风里无声拂动，宛如世外仙人，&ldquo腾冲也算是拜月教的属地，自然有义务照顾你们。

&rdquo &ldquo灵均大人，你有喜欢的人吗？&rdquo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忍不住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ldquo拜月教的祭司，应该并没有被禁止婚娶吧？&rdquo 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ldquo为什么这么问？&rdquo &ldquo因为&hellip&hellip&rdquo苏微沉吟着，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事，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ldquo我&hellip&hellip觉得胧月她似乎很仰慕您的样子，有些替她&hellip&hellip&rdquo 面具后的眼睛瞬间一变，似有薄冰凝结。

&ldquo她对你说了些什么？&rdquo灵均的语气也冷了下来，甚至带了一丝戒备和怒意。

苏微自然也觉察出了他的不悦，连忙道：&ldquo也没什么&hellip&hellip她对我提起，说当年是你救了她的命，她希望一辈子都能够侍奉您。

&rdquo 她说得含蓄，在心里早已后悔自己的多事。

&ldquo如果她再这么多嘴，那我真要后悔救了她的命了。

&rdquo灵均却冷冷打断了她，&ldquo何况虽然没有什么禁忌，但这么多年来，拜月教历任祭司也从没有娶妻的传统。

&rdquo 苏微蹙眉：&ldquo可是，孤光祭司不是娶了弱水吗？&rdquo &ldquo是，我师父破了例，可结局也不过如此。

&rdquo灵均冷冷道，&ldquo前车之鉴。

&rdquo &ldquo前车之鉴？&rdquo她不由得有些愕然&mdash&mdash听雪楼和拜月教相去千里，彼此之间除了偶尔有使者往来，甚少有其他交流。

她只听说孤光祭司在三年前妻子去世之后性情大变，说是要去寻求长生之法，将教中事务交给了弟子灵均，从此远游，却并不明白其中内情。

灵均不等苏微问下去，道：&ldquo我教历代祭司修习秘术，灵力高深，说是接近天人也不为过，若不被更强者所杀，生命将数以百年计，永无衰老，一如年华最盛时的模样&mdash&mdash&rdquo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ldquo然而，弱水师母是个普通女子，虽然修习中原道家术法，但和我们拜月教一脉却有着天渊之别&mdash&mdash所以，当三十年过去，大限到来，师母衰老病重，我师父便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

那种痛苦，非言语所能及。

&rdquo 那是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师父和师母，语气却是凝重的。

&ldquo原来如此&hellip&hellip&rdquo苏微不由得黯然，喃喃，&ldquo所以，在她死后，孤光祭司才会远游天地，去三山碧落？&rdquo &ldquo是啊&hellip&hellip连拜月教都这样扔下不管。

&rdquo灵均叹了口气，然而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止住了话头，问，&ldquo你猜我救胧月的时候她几岁，我又是几岁？&rdquo 苏微略微怔了一下，一时间无法回答。

这么多天了，她从未看到灵均在面具后的那张脸，因此也无法猜测他的年龄。

然而从语音、身姿和步态来看，他应该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可有时候话语沧桑，却又不能将这个目下执掌拜月教的实权人物和弱冠之年联系起来。

灵均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回答了她的迷惑：&ldquo我是在九年前救了胧月的。

那时候，她只有十五岁，而我已经二十七。

&rdquo 苏微不由得脱口&ldquo啊&rdquo了一声：那么说来，他岂不是已经接近四十？可为何从语音、身形和气质看起来，却完全如同一个刚弱冠的年轻人？ &ldquo是啊&hellip&hellip我已经很老了，只是时光在我身上停住了而已。

&rdquo灵均摇了摇头，语气虚幻莫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展开&mdash&mdash那一瞬，她竟然看到有一朵白色的花从他的掌心里凭空开了出来！ 那朵用幻力凝成的花是纯白色的，顶端有一抹淡淡的紫，透出柔和的微光，花瓣晶莹剔透，柔静多姿，迎风微微颤动，美丽不可方物，宛非这个世间所有。

&ldquo真美，是不是？&rdquo灵均微微叹息，忽然收拢手指&mdash&mdash只是一个瞬间，那朵花便泛黄枯萎，败落凋零，残破如絮，再不复片刻前的光彩。

她知道那是幻觉，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ldquo你看到了吗？在我眼里，她们的这一生，也不过是这样。

&rdquo灵均默然叹息，语气如同枯井，波澜不惊，&ldquo十年了，人世岁月匆匆，胧月从一个小孩长成了妙龄女子，而我，却还是和她相遇时候的模样。

再过十年，等蜜丹意长大，胧月老去，我还会是如今的模样&hellip&hellip直到胧月八十高龄，我依旧还会停留在年轻时的模样&mdash&mdash很可怕的事情，不是吗？&rdquo 她听着他波澜不惊的叙述，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气。

光阴流转，韶华易逝，任凭红颜在眼前盛开又凋谢，始终未曾改变的，唯有这一袭白袍，以及白袍下那颗入定寂静的修行者之心&mdash&mdash那是勘破所有色相、与天地合为一体的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永无挂碍。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似乎略微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的想法。

&ldquo身为祭司，我们的生命漫长，和凡夫俗子无法相比&hellip&hellip&rdquo灵均放开了空空的掌心，语声也有些虚无缥缈，&ldquo以有情而殉无情，以有涯而随无涯，殆矣。

&rdquo &ldquo可惜。

&rdquo苏微无话可说，许久只是叹了口气，&ldquo天地间最美好的东西，您却无缘得见。

&rdquo 那句话让躲藏在面具后的人竟是微微一震，灵均看着她，眼神似乎有所变化，语气却依旧平静：&ldquo我俯仰于天地，所追寻的便是永恒之大美，谈何无缘？&rdquo 苏微摇了摇头：&ldquo错。

天地虽有大美，但最美的，却无过于人心&mdash&mdash只是欲得人心，便要用己心去换取。

像您这样固守着本心的苦修者，又怎能体会呢？&rdquo 灵均一时沉默，许久才淡淡回答：&ldquo每个人都只能在一条路上行走，若要上窥天道，必然要错过天地间无数风景&mdash&mdash就如苏姑娘要留在滇南，必然要错过那片江湖一样。

又岂能两全？&rdquo 他的话语平静而锐利，苏微心中一震，竟也是无话可答。

灵均看着她，眼神若有深意：&ldquo苏姑娘和原大师这样的神仙眷侣，自然亦是令人称羡。

但人生漫长，各有所取，哪一条路上的风景更好，非是行路人不得而知&mdash&mdash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大家好好走完各自的路便是，又何必强求对方认同呢？&rdquo 她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躬身：&ldquo大人说的是，是我见识浅薄了。

&rdquo &ldquo苏姑娘客气了。

&rdquo灵均回礼，目送她离开。

她走得轻盈无声，在滇南的苍翠之中如同一只小小的蝶。

或许是已经决定要离开那片江湖，她的脚步都比平日轻快许多，晨曦从她的发丝和双臂之间透射过来，美丽而耀眼，几乎不容直视。

然而，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凝视着她的背影，却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光芒。

苏微回到药室的时候，原重楼还没有回来。

她不由得有些纳闷，心下有些不安。

坐在廊下，护花铃在风里轻轻击响，催起昨晚的事情。

她用指尖轻轻抚摩着颈侧，那里的领口之下，还留着一处淡淡的吻痕，恍如一梦。

很久很久以前，在黄河边风陵渡的夜里，少女时的她也曾在艰苦的武学训练之后、沉沉入梦之前，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会遇到谁？会爱上谁？会在什么地方相遇，会在什么地方分离？会有什么样的开始，又有什么样的结束&hellip&hellip 少女时的她，曾经以师父作为最完美的影子去幻想过未来的意中人；而十年前那个月夜，当那个白衣贵公子凌波而来的时候，她也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答案。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最终的所托，却是这样一个人。

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风流放诞、尖酸刻薄。

有时候能逗得人开心大笑，更多的时候却是恨不得一巴掌令他闭嘴&mdash&mdash那样的家伙，自己是看上了他什么？又是为什么，昨晚竟然会鬼迷心窍地委身于他呢？ 明明自己可以随手一掌把他打出去的，却竟然无法推开。

她茫然地想着，轻抚着颈侧的吻痕，脸上有微微的热辣，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甚至连原重楼何时回来都没有察觉。

&ldquo哎呀，你起来了？想我了吗？&rdquo原重楼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和平日经常皱着眉头尖酸刻薄的表情截然相反，嘴角竟是情不自禁地含了一丝笑，满脸喜色。

&ldquo早上你&hellip&hellip&rdquo她本来想责问他去了哪儿，然而不知为何，刚说出几个字，想起昨晚的事情，脸颊便是一热。

他却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微妙变化，兴冲冲地道：&ldquo早上胧月来找我，说我们不日便要离开灵鹫山，因此为我们准备了一份礼物&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么礼物？&rdquo她有些没好气，&ldquo能让你这么开心？&rdquo &ldquo当然啦！你不知道&hellip&hellip&rdquo原重楼却是难掩兴奋，想说什么，却卖了个关子，&ldquo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真是一份厚礼！&rdquo 苏微没有心思和他纠缠这个问题，着恼于他昨夜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今天却居然没事人一样满口说着其他，不由得沉下脸来。

&ldquo怎么啦？&rdquo他心思乖觉，立刻发现了她的不悦，贴着她身侧坐下，涎着脸揽过了她的腰，&ldquo是谁惹得我的迦陵频伽不高兴了？&rdquo 他的手一触及她的腰，她就颤了一下，瞬间一把推开。

&ldquo别这样见外嘛，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rdquo原重楼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忽地想起了什么，脱口，&ldquo哦，昨晚你还是第一次对吧？现在是不是还有点疼？唉，我已经尽量很温柔的&hellip&hellip&rdquo 他说话的声音低而魅惑，有热气一口口吹出来，贴着她的耳畔。

苏微忽然心下大恼，瞬间反手抽了他一个耳光，怒视着这个油嘴滑舌的人，满脸已经飞红。

原重楼温香软玉满怀，正准备上下其手，冷不丁挨了一巴掌，不由得愣了一下。

抬头看着她愤怒的眼神，连忙脱口道：&ldquo别生气！我&hellip&hellip我一定会负责的！&rdquo &ldquo谁要你负责了？！&rdquo她更加怒了，指着他的脑门，&ldquo不许再说了，给我闭嘴！&rdquo &ldquo是是是&hellip&hellip&rdquo他连忙道，&ldquo那请你对我负责任！好不好？&rdquo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语塞，脸色更加绯红，只是恨恨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ldquo没脸没皮的！&rdquo &ldquo唉，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脸啊！&rdquo看到她怒气稍解，他连忙打蛇随棍上，&ldquo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脸皮算什么？你要对我负责任，不能白白把我睡了一晚上就甩了。

&rdquo 他的声音低而魅惑，听得苏微面红耳赤，竟是忘了推开他的手。

原重楼将她揽在怀里，看了又看，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忽地俯下身亲了她一口：&ldquo真可爱，脸红成这样。

&rdquo 她侧过头去，哼了一声，低声：&ldquo谁&hellip&hellip谁像你这么不要脸啊。

&rdquo &ldquo你不就是喜欢我的不要脸吗？&rdquo他在耳边轻声地笑，&ldquo我又不会武功，若不是靠着&lsquo不要脸&rsquo这一长处，哪里能追得上这样厉害的女侠？&rdquo &ldquo哈哈&hellip&hellip&rdquo苏微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药室内你侬我侬，轻声笑语，忽然听到外面廊下的风铃一连串地响了起来，苏微连忙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衣襟：&ldquo有人来了！&rdquo 声音未落，帘子外出现了一个绰约的影子，却是胧月，她显然看到了他们两个尴尬的样子，只是低垂着眼睛，站在帘子外轻声道：&l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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