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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夕影血(2/3)

&ldquo石玉？你怎么了？&rdquo萧停云厉叱，回身应敌，一边手起刀落，斩向了那只扣着自己腕脉的手。

然而帘后探出的那只手在此刻仍然紧紧扣住他的腕脉，面对着疾砍而落的利刃，竟然仿佛看不见一样地不动分毫！ 他没有犹豫，一刀砍落。

咔嚓一声，腕骨断裂，然而令人惊诧的是，帘后那个人仿佛不知疼痛，那一握之力竟然毫不减弱。

他挥手甩开那人，那只断腕犹自牢牢握在他手上，竟深入手腕一指深！ 在此时，耳边的第二击又已经迫在眉睫。

&ldquo石玉！&rdquo他单手回刀格住，厉叱，&ldquo你疯了？&rdquo 然而，那个面目冷肃的下属还是毫无表情，一连串的攻击还是随之而来，狠辣凌厉，竟然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mdash&mdash可是无论怎么攻击，却都一言不发，似乎嘴巴已经被人封住了，只留下身体还在毫无顾忌地疯狂攻击。

他的眼眸里，隐约透出一种诡异的蓝色。

那一瞬，萧停云明白过来了：这是傀儡之术！石玉，竟然已经被人操纵了！ 一念及此，他再不犹豫。

那只伶仃断腕还紧握在他手上，苍白纤细。

舱里那个假扮苏微的女子却没有呼一声痛，另一只手提着剑疾刺过来，狠辣凌厉，眼神也是非中原人所有的暗碧色。

生死顷俄，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念，一刀将她手里的剑连着半条手臂削断！然后，回过手，将石玉的攻势挡在了身边三尺之外。

此刻，船已经到了江心，迅速地下沉。

洛水茫茫，半江夕阳殷红如血，竟然隐约透出不祥的气息。

&ldquo大家小心！快给我&hellip&hellip&rdquo萧停云眼光扫过，忽然间心头一跳。

杀戮还在继续。

听雪楼的两拨子弟们相互残杀，每个人都毫不留情，彼此杀红了眼，窄小的船舷上已经飞溅满了鲜血&mdash&mdash看来，这一批跟随石玉一起去滇南的人已经个个都失去了神志，被人所控制了。

和其他被傀儡术控制的人一样，石玉同样也在一刻不停地攻击，每一招都是奋不顾身&mdash&mdash然而，在那一瞬，萧停云却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另外一种神情：那是他所熟悉的、属于这个多年相处的真正下属的眼神。

石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船舷底下。

这一刻的情形非常诡异。

那一个仿佛战魔附身的人，手上一刻不停地在攻击，近乎疯狂，然而他的眼睛里却仿佛藏着另外一个人，正在焦急万分却无法出声地提醒着什么。

那一瞬间，萧停云忽然隐约明白过来了，悚然：&ldquo你是说&hellip&hellip&rdquo 忽然间，石玉眼里掠过了一丝决然的光，嘴里喷出一口血，竟是硬生生咬破了舌尖！他一边挥舞着刀，一边却是回过另一只手来，狠狠一拳击在了自己胸口正中，只听咔嚓一声，胸膛微微内陷，用力之重让肺腑里的血猛然从喉头冲出。

&ldquo楼主！快走！&rdquo剧痛暂时令人清醒，石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挣脱了蛊虫的控制，和血吐出了一声短促的厉喝，&ldquo舱里有炸&hellip&hellip&rdquo 然而，他那句话没有说完，随之而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条船，瞬间在江心粉碎！ 一切只是一瞬间。

血和火药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水面，震得破旧的小酒馆屋梁簌簌作响。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哈哈哈！&rdquo酒馆里的老人狂笑起来，看着那一朵盛大的烟花在水面上绽放、消失、沉没，&ldquo哈哈哈哈&hellip&hellip死了！全死了！&rdquo 谁都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剧变。

那一艘载着苏姑娘归来的船忽然折返，又在驶离岸边后旋即爆炸，将船上的所有人都一并带入了江底&mdash&mdash其中，也包括了听雪楼的楼主。

舱底的火药威力是如此剧烈，整艘船在一瞬的爆炸后灰飞烟灭，夕阳如血浸了半江，江面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两片破裂木板还在水面上打着漩儿，鲜血从船沉没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一圈圈地扩散，染得半江血红。

那样诡异凄烈的情景，仿佛有着魔一样的力量，让所有人瞬间屏息。

&ldquo不！&rdquo寂静中，只听到一声惊呼，赵冰洁从酒馆里仿佛疯了一样夺门而出，一路狂奔，不到水边便脚下一绊，踉跄倒地，&ldquo不！&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不！&rdquo她跪在地上，喃喃，&ldquo不！&rdquo 那一瞬，有两行泪水从她眼里夺眶而出。

她抬手掩面，哭得全身颤抖、无法克制&mdash&mdash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看到冷淡沉默的赵总管这样不顾一切地哭泣，仿佛忽然从一个不动声色的居高位者变回了一个柔弱女子。

在总管发出哭声的那一瞬，仿佛终于明白眼前的一切已经是无可挽回。

听雪楼所有弟子都惊得呆了，望着空无一人的江面，许久才爆发出一声哭号。

立刻便有人奋不顾身地跃下江，想要打捞起什么。

然而水底弥漫着鲜血，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惨不忍睹。

许久，才有一个弟子忽然冒出水面，握起一物，失声惊呼。

&mdash&mdash那是一截断肢。

从肘弯而断，被炸得支离破碎。

然而，在那只手里，却还紧紧地握着一个空了的刀鞘。

这&hellip&hellip似乎是楼主夕影刀的刀鞘？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然而沉默很快被打破，另一个潜入水底搜索的听雪楼子弟随之浮出水面，同样也是失声惊呼，手里却捧了一把淡青色的刀。

&ldquo夕影刀！&rdquo一眼看到那把刀，所有听雪楼弟子都变了脸色，终于喊出声来。

&mdash&mdash夕影刀和主人向来生死不离，如今刀沉水底，主人身在何处自然可以想见。

一时间，某种不可思议的苍凉宿命感在听雪楼的弟子心里浮起。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面对着滔滔洛水长跪，哭号，叩首至流血&mdash&mdash今天，所有楼中子弟都云集在此处，却不能挽救楼主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陷阱，永沉水底！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楼主永眠水底，苏姑娘下落不明，传了五代的听雪楼，难道至此而绝了吗？ 在所有人哭声越来越响、情绪几近崩溃的时候，忽然听到岸边的酒馆里传出一声惨呼。

旁人无暇顾及，然而悲痛中的赵冰洁却是一惊，扶着一个下属颤巍巍地撑起了身子，在这种时刻却犹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身到酒馆里看了一眼。

那个狂笑着的老人此刻横尸室内，眼睛大睁着，脸上笑容未敛，然而花白的头颅却染满了血&mdash&mdash有谁，竟然趁着方才片刻混乱灭了口！ 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发冷。

是的，强敌未除，就蛰伏在附近！而他们，不过是狮子口边的羔羊。

赵冰洁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手指微微发抖，摸索着拔出了九公头颅里的暗器，咬牙沉默了片刻，忽然冲出门外，一巴掌将跪在地上痛哭的楼中弟子打得怔住。

&ldquo都给我起来！&rdquo她望了望洛阳城的方向，咬着牙，厉声，&ldquo没有时间在这里哭了！都给我起来！回洛阳！&rdquo 所有人震惊地回过头。

听雪楼的女总管已经重新站起来了，她抱着那把从水底打捞上来的夕影刀，容色苍白如死。

她紧紧咬着嘴角，直到一行血从唇齿之间滑落，殷红刺目。

然而，说出的话也是冷定如常&mdash&mdash只是短短片刻，她竟然已经控制住了崩溃的情绪。

&ldquo听着，如今大敌压境，总楼危在旦夕！我们不能恋战，必须回撤！ &ldquo留下十人一组，继续在水面上搜救幸存者和楼主的遗体&mdash&mdash剩下的人，立刻跟我撤回总楼援助四护法！绝不能让那些人趁机攻入总楼！&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rdquo弟子们望着空荡荡的江面，犹自恋恋不舍。

&ldquo可是什么？！如今楼主不在，大家更要沉住气！&rdquo那个一直文静的盲女仿佛疯了，手里捧着夕影刀，用嘶哑的厉声低呼，&ldquo先保住总楼！再图报仇雪恨！&rdquo &ldquo血债要用血来还！ &ldquo凡是今日害了楼主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rdquo 赵冰洁横转夕影刀，缓缓抽出，刀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mdash&mdash &ldquo我赵冰洁以夕影刀为凭，在此发誓：就算只余下一个听雪楼子弟，就算上天入地，也要灭了天道盟，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为楼主复仇！&rdquo 她用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入了洛水之中，厉声发誓。

女人的声音是冰冷而微弱的，然而那种声音里，却有着一股令人热血沸腾的力量。

洛水边上，所有听雪楼子弟定定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种不可轻辱的力量，心中一热，不由得一起举刀，厉声大呼： &ldquo保住听雪楼！为楼主复仇！&rdquo 六月初七，在洛水边上，听雪楼遭到了三十年未曾有过的重创。

本以为销声匿迹的天道盟卷土重来，收买了风雨组织的杀手，设置了连环陷阱，发动了力量巨大的反扑，突袭听雪楼。

这一场袭击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缜密的策划，趁着血薇的主人不在楼中，将萧停云从总楼里诱出，从三个地点同时发动了袭击。

那三场袭击一环套着一环，精妙绝伦，几乎是不惜一切力量要置听雪楼主于死地。

萧停云虽然也预料到了这次袭击并预先做了对应的安排，却并未完全地成功破解全部陷阱。

在赵冰洁的帮助下，他逃过了前面两轮伏击，却最终未曾躲开江心船舱内的最后一击，和船上所有人一起葬身湖底，尸骨无存。

那之后，听雪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mdash&mdash 总楼里，虽然由于萧停云事先做了准备，预请了四位护法出山坐镇，成功地击退了以风雨组织老大袁青枫为首的袭击，保住了洛阳总楼。

但此战之后，楼中实力大损，也无力顾上散布在全国的各处分坛。

除了洛阳和长安两处总楼和副楼尚且安好之外，位于全国各地的多处分坛同时遭到了袭击。

那些杀手们训练有素，手段残忍，先后有多位坛主死伤，多个分坛被捣毁，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听雪楼弟子星散流离。

而在这样的时刻，血薇的主人依旧不知下落。

算算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远赴滇南的石玉既然没有带回真正的苏微，那么，孤身流落异乡的她，估计也已经凶多吉少。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当此外敌压境之时，传了五代的听雪楼难道要就此覆亡？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在此内外交困之际，失去了灵魂的听雪楼却并不曾乱了阵脚&mdash&mdash没有人预料到，那个盲眼的女子，竟然在那样危急的关头扛下了一切！ 赵总管。

那个毫无武功的盲眼女子，竟然坐到了白楼里，获得了四护法的支持，在危机压顶而来的时刻将一切重担都挑了下来。

她一方面坚守总楼，击退了敌手几次进攻，用一切方法召唤散在各地的分坛人马撤回总部，一方面飞鸽传书给听雪楼的盟友求援。

这样一来，岌岌可危的形势得到了缓和。

风雨组织长于刺杀，却不善长期明里与人作战。

当初猝不及防的一击固然令听雪楼损失惨重，但在此后，他们的进攻均被听雪楼击退，风雨组织的人手折损也不在少数，属下六百名金衣杀手几乎折损了七成。

在听闻外地陆续有盟友将抵达洛阳支援听雪楼后，袁老大终于下了撤离的命令。

就如一夕出现一样，那些神秘的杀手在一夕之间又撤离了。

洛阳城里一片平静，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几日后，来自中原的消息，迅速地抵达了万里之外的滇南。

皓月当空，胧月跪在高台上，打开了面前的水镜，合掌祈祷结印&mdash&mdash渐渐地，空蒙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影子，戴着面具，正在俯视着水另一边的她。

那是在月神殿深处闭关的灵均，正通过水镜幻术接受下属的朝觐。

胧月躬身请安：&ldquo大人，多日不见了，闭关还顺利吗？&rdquo &ldquo有什么事？&rdquo灵均的声音冷淡，略微带着一丝不耐，&ldquo我说过，在我闭关期间，没有要事不要轻易打扰我。

&rdquo &ldquo是。

&rdquo胧月俯首，低声道，&ldquo只是洛阳的消息刚传到，不得不斗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洛阳的消息？&rdquo水镜的另一边，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连语声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幻，&ldquo怎么样？成功了吗？&rdquo &ldquo是的。

大人神机妙算，毕其功于一役！&rdquo胧月回禀，语气也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ldquo此次洛水边一战，听雪楼死伤三百多人，连楼主萧停云都被我们杀了！&rdquo &ldquo萧停云死了？&rdquo戴着面具的人一震，&ldquo真的？&rdquo &ldquo是。

火药爆炸后，那一条船上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rdquo胧月轻声道，&ldquo听雪楼的人也只打捞出了萧停云的部分残肢，以及他的夕影刀。

&rdquo 听到这个确定的消息，水镜的彼端骤然沉默了片刻。

那一刻的气氛，令对面的女子都忽然有些心悸，不知道主人会做何反应。

沉默之中，面具后骤然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大笑，响彻了暗夜：&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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