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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剑去人去(3/3)

口气不纯，手下一慢，一只僵尸的手便穿透了他们联手组成的防线，哧的一声在他肩膀上抓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ldquo停云！&rdquo苏微失声喊道，一点足，挟着血薇如同一道电光掠下！ 她落入了战团中心，一剑便斩下了那个僵尸的头颅，一脚踢在它的胸口，喀吧一声踢得僵尸胸骨下陷，往后直飞出去，砸倒了一片。

刚才中断的笛声一直没有再响起，似乎主人已经悄然退开。

然而，那些僵尸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便一直保持着攻击的状态，奋不顾身，一波一波地袭击。

那些东西的数量实在太多，苏微虽然竭尽全力，再加上他们三个人，四人联手，一刻不停地砍杀，也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才把所有的僵尸和毒物都解决掉。

当最后一具僵尸四分五裂时，她也几乎累得颓然倒下。

&ldquo阿微。

&rdquo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那是一只熟悉的手&mdash&mdash她心里瞬间一震。

抬眼望去，一袭如雪的白衣已经被血污全部染红，然而，即便是在修罗场里，那一双眼睛却还是依旧沉静明亮如昔。

她看到他的眼神，只觉得心里一动，身体里的力气在刹那间耗尽，一个踉跄。

萧停云托住了她的手臂，稳稳地，不令她跌倒。

然而，下一刻，她却惊呼起来：&ldquo你&hellip&hellip你的手？！&rdquo 是的，他的手&hellip&hellip他的右手呢？他握刀的那只手，怎么会忽然没有了？！ &ldquo断了。

&rdquo萧停云扶起她，脸色苍白而疲惫，平静地笑了一笑，展示了一下右侧空空的袖管，&ldquo所以，只能改成左手用刀。

&rdquo 苏微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地道：&ldquo什么时候的事？&rdquo &ldquo三个多月前吧。

&rdquo他淡淡道，&ldquo洛水上遇到了伏击，听雪楼差点全军覆没。

&rdquo 她看着他，又看着剩下的两位护法，一时间不敢相信&mdash&mdash她只是离开了听雪楼半年而已，短短数月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ldquo是天道盟干的？&rdquo她愕然。

&ldquo不，不是天道盟。

&rdquo萧停云低声道，&ldquo是拜月教，是灵均。

&rdquo 她失声惊呼：&ldquo灵均？&rdquo &ldquo是。

&rdquo萧停云尽量言简意赅，&ldquo他执掌拜月教之后，试图染指中原武林。

这次就是他勾结了天道盟的余孽，在洛水发动了伏击&mdash&mdash我万幸还捡回了一条命。

&rdquo 苏微沉默了一瞬，喃喃：&ldquo怎么可能？&rdquo 是的，灵均。

她还记得月宫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白袍，对她伸出手来，掌心绽放出纯白色的莲花，离别时他摘下面具，让她看过他的真容。

在缥缈离合的白云之间，他们曾经有过一场宁静而又深入的谈话，直指心灵。

&ldquo身为祭司，我们的生命漫长，凡夫俗子无法望其项背。

这些年来，我倾注了全部精力修炼，从未因凡俗尘世而有所动心。

以有情而殉无情，以有涯而随无涯，怠矣。

&rdquo 她还记得他曾那么对自己说。

这样一个人，似乎只存在于灵鹫山皑皑的雪峰之上，缥缈清冷的月宫之中，怎么也会被卷入了这江湖血腥的权势争夺里去呢？他脸上戴着面具，心里也戴着面具吗？ &ldquo我们一直试图派人来滇南找你，却均被他阻挠。

&rdquo耳边听得萧停云继续道，解释着这一切，&ldquo所以，我不得不冒了大险，亲自带人来找你&mdash&mdash却不料这里处处是拜月教的眼线，我们差一点儿就被困死。

&rdquo 她听到这里忽地回过神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ldquo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和你派来的那些人说过了，从此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不会回洛阳去的！&rdquo 萧停云震了一下，脸色更是苍白。

&ldquo原来&hellip&hellip是你自己不肯回来？&rdquo 他顿了顿，忽地苦笑起来，&ldquo我真蠢啊&hellip&hellip还以为是拜月教居中阻挠，所以你不曾回来。

却不想想以你的武功，如果真想回来，天下又有谁能拦得住你？&rdquo &ldquo是。

&rdquo苏微握紧了血薇，看着他，&ldquo是我自己不愿回去。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萧停云顿了顿，深深地凝视着她，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敏感的问题，&ldquo你不肯回来，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听说今天&hellip&hellip今天是你的婚期？&rdquo &ldquo是。

&rdquo她抬头看着他，毫不避让，&ldquo我在这里嫁了人。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rdquo他沉默下来，神色复杂，许久，忽道，&ldquo尽管如此，可是你一看到血薇，还是来这里了。

&rdquo他看着她，微笑着，眼里全是笃定，一字一顿：&ldquo你看，你始终放不下，始终属于那片江湖。

&rdquo 苏微脸色微微一白，也不多说，唰的一声收剑归鞘，将血薇平举在他面前：&ldquo好了，事情已毕，你拿回去吧。

&rdquo 萧停云的笑容凝结了：&ldquo什么？&rdquo &ldquo拿回去！&rdquo她将那把稀世名剑双手平举，交还给他，&ldquo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拔剑了&mdash&mdash从此后，我对姑姑的誓言就结束了。

我再也不会回到听雪楼去。

&rdquo 他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她会把刚刚拿到手的剑再还回，一时间沉静的眼里也有焦虑失措：&ldquo阿微，你知道现在楼中情况危急，我是不顾一切来这里找你的！你&hellip&hellip&rdquo 她却冷笑起来：&ldquo你来找我？找我做什么？是让我回到你身边，替你杀人？&rdquo她看着他，眼里的那一点温情和眷顾也消失了，语气冰冷而讥诮：&ldquo可是，在我中毒快要死了的时候，你在哪里？&mdash&mdash在我没有用的时候就弃如敝屣，当我又有用了，又这样巴巴地跑回来，你以为我是什么？我&hellip&hellip我不是这把血薇！你不用的时候就扔一边，要用的时候就再捡起来！&rdquo 说到最后，她的语音已经有了微微的哽咽，随即停住了话语。

似是竭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度开口，语声平静：&ldquo楼主，我为你血战十年，杀人无数，赴汤蹈火，不顾生死&mdash&mdash可是，你，你当我是什么？你爱过我吗？&rdquo 萧停云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堵住了。

穿着新娘嫁衣的女子站在旷野里，双手捧着血薇剑，静静抬头看着他，双眸璀璨如星辰，平静不见底&mdash&mdash那一刻，他心里竟也是猛然一静。

&ldquo对不起。

&rdquo终于，他开了口。

&ldquo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苏微一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一丝凄凉。

&ldquo是的，你从未爱过我。

真是没想到&hellip&hellip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是说了实话！真是难得啊！&rdquo 她笑着，却是苦涩：&ldquo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赵总管。

&rdquo 萧停云微微震了一下，却并没有否认。

&ldquo我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让我想想&hellip&hellip&rdquo她侧过头，似乎是回忆着，&ldquo或许，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吧？&rdquo 她微微地笑，似是笑昔年的自己，也似是笑那一场少女时的幻梦。

&ldquo可是，为什么那时候心里总是不甘呢？是因为放不下血薇和夕影、人中龙凤的传说，还是仅仅因为不服输？其实&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他，&ldquo其实，到了现在，我才明白，那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所爱的人罢了&mdash&mdash在那时候，我所拥有的天和地，实在是太狭小了。

&rdquo 她将血薇剑往他的怀里一扔，叹了口气：&ldquo我是不会跟你回听雪楼的了&hellip&hellip这个江湖，已经和我无关。

你们要对付天道盟也好，要对付拜月教也好，都不关我的事了。

&rdquo &ldquo阿微！&rdquo萧停云下意识地接住了剑，失声低呼。

血薇躺在他的独臂里，死寂而黯然。

&ldquo你曾经对石楼主立下过誓言，如今听雪楼危在旦夕，大将摧折，你怎能就这样背弃誓言、见死不救？&rdquo他看着她，不得不搬出最后的令牌，一字一句，&ldquo如果我死了，听雪楼灭亡了，你心里真的会好受吗？&rdquo 苏微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动摇，然而随即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神坚定：&ldquo不。

十年来，我已经为听雪楼出生入死很多次了，我并不欠你什么。

&rdquo 萧停云顿了一顿，涩声道：&ldquo是，你不欠。

&rdquo &ldquo就当我死了吧。

&rdquo她微微叹了口气，道，&ldquo如果不是重楼，这次我早就死在了滇南。

如今我已经成了亲，便再也不是血薇的主人，而只是重楼的妻子&mdash&mdash我再也不能为了别的人，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我还想和重楼白头到老呢！&rdquo 萧停云凝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短短半年多不见，他似乎都不认得她了。

&ldquo你&hellip&hellip很爱你的丈夫？那个不会武功的玉雕师？&rdquo他叹息般地低声道，&ldquo为了他，你不惜放弃血薇、割舍以往、背弃誓言，也舍弃你与生俱来的天赋？&rdquo &ldquo是。

&rdquo她的回答坚定无比。

他低下头去，用独臂握着那把血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手指微微颤抖，许久才道：&ldquo看来，你已经决心不顾昔日的誓言，背离听雪楼&mdash&mdash就算我们全战死在滇南，也不会为我们出剑，对吗？&rdquo 她看看他，又看看两位护法，低声道：&ldquo就当我死了吧。

&rdquo &ldquo是吗？可是，你明明还没死啊&hellip&hellip你还握有巨大的力量。

那种力量，是当年石楼主为了让你守护听雪楼而赐予你的。

可到了这样存亡危机的时候，你却袖手旁观？&rdquo萧停云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绝望，&ldquo你对得起谁？&rdquo 那一刻，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笑，苏微心里骤然有一阵寒意&mdash&mdash是的，并肩作战那么多年，她是了解他的。

知道这个看似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贵公子，其实有着怎样决断狠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内在。

此刻为了听雪楼的危亡，他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ldquo听着，有什么事冲我来！&rdquo她的语气也瞬间冰冷，看着他，一字一句，&ldquo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交情，只要你敢动重楼一根寒毛，我绝不会放过你！&rdquo 他一震，无语地看着她，忽然笑了：&ldquo阿微，你这是对我宣战吗？当年我们在这里联手追杀天道盟主，如今，居然要在这里反目成仇？&rdquo 她也是微微一震，眼神缓和了一些，道：&ldquo我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rdquo 顿了顿，又道：&ldquo我请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rdquo 她抬手指着他，一步步后退：&ldquo再也不要！&rdquo 退出三丈外之后，她足尖一点，纵身掠起，在苍莽暮霭里奔向了归途。

一身红衣猎猎，如同一只燃烧着火焰的飞鸟。

萧停云没有挽留，只是默然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冷却。

&ldquo停云。

&rdquo碧落长长叹息了一声，&ldquo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出实情？&rdquo 听雪楼的大护法看着年轻的楼主，眼里有痛惜的神色：&ldquo你已经连吃了两粒极乐丹，靠着药力才撑到了现在&mdash&mdash你的身体再也无法继续撑下去了，更不可能独自对抗拜月教。

她这样一走，我们基本没有胜算，很可能葬身在滇南。

&rdquo 萧停云咳嗽了几声，淡淡道：&ldquo大护法，你也看到了，阿微她已经变了&hellip&hellip只怕我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又何必卑躬屈膝？我自然有别的手段令她听我的。

&rdquo &ldquo什么？&rdquo碧落和红尘齐齐吃了一惊。

&ldquo但愿紫陌他们已经完成了我的密令。

&rdquo萧停云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血薇剑，语气忽然变得莫测而冰冷，&ldquo为了听雪楼，阿微要恨我，那就让她恨到底吧&mdash&mdash&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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