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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涌生(2/3)

离？&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苏微沉默着，看着这个微笑的盲眼女子，只觉心头有一股怒意渐渐弥漫，无可抑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ldquo是吗？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rdquo 她的声音冷峭而锋利，如同瞬间出鞘的血薇，令一直带着微笑的女子震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地僵硬，沉默下去，手指不易觉察地握紧。

&ldquo不会是因为冰洁吧？&rdquo许久，端坐着的女子笑了一声，语气恢复了平静，&ldquo冰洁来楼里比苏姑娘早了四年。

承蒙老楼主眷顾，一直在听雪楼寄居，以残疾之身为公子效犬马之劳而已&mdash&mdash苏姑娘若是因此起了什么芥蒂，冰洁真是百口莫辩。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苏微看着这个人，心绪起伏。

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如同虽然手握血薇利剑，却不知如何刺下第一剑一样。

这个女子，看似端庄又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如此阴柔狠毒又滴水不漏。

&ldquo苏姑娘是血薇的主人，和公子是天生的一对。

&rdquo赵冰洁柔声细语，&ldquo这十年来，冰洁持身严谨，侍奉公子也从未有逾矩之处，还请苏姑娘千万别因此心存芥蒂。

&rdquo 她的声音温柔，一字一句都婉转动听。

然而听着这样无懈可击的回答，苏微心中的厌烦和怒意却一层层地汹涌而来&mdash&mdash是的，十年前，当她来到听雪楼时，这个女子已经在楼里生活着。

当萧停云从风陵渡把她带回楼里时，一路上，他提及的都是她的名字，眼角眉梢带着温柔和宠溺。

&mdash&mdash在遇到血薇之前，他的身边，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女子！ 这个心结从最初便开始种下，从未随着时间淡去。

十年来，她为他征战四方、杀戮天下，然而他们之间却始终隔着一个无形的影子&mdash&mdash相比起她卓绝天下的剑术，作为总管的她虽然是个盲女，在楼中的地位也是无可或缺。

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他都带着她出现，相处的时间比自己还长。

他看向她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一如他最初提到她的语气。

这样的心结，层层叠叠累积，已经沉淀成为魔障，此刻在病中被人恶意地触及，一瞬间便膨胀起来，令她多年来的冷静瞬间崩溃。

&ldquo怎么，赵总管这么想消除我心里的芥蒂吗？&rdquo听了半晌，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回答，她的嘴角沁出一丝冷锐的笑意来，打断了她的话，&ldquo我倒是有个方法。

你想听吗？&rdquo &ldquo当然。

&rdquo赵冰洁颔首，&ldquo只要苏姑娘能&hellip&hellip&rdquo 苏微再度打断了她，冷冷：&ldquo赵总管今年能出阁嫁人吗？&rdquo &ldquo什么？&rdquo赵冰洁猛然愣住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ldquo总管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吧？早已经到了摽梅之期，还留在楼里，难免会落人口实。

&rdquo苏微语音冷而锐，如同利剑一剑剑刺下，带着冷笑，&ldquo赵总管既对楼主无心，又不想别人心有芥蒂，不如我让楼主今年就为你择个佳婿如何？&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赵冰洁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着，脸色惨白。

&ldquo怎么，不肯？&mdash&mdash我就知道总管是不肯的。

&rdquo苏微侧头看着她，轻声笑了起来，似乎心里的愤怒再也无法压制，忽地厉声，&ldquo好了，让我安静一下行不行？这么多年了，你是个瞎子，就当别人也是瞎子吗？&rdquo 赵冰洁身体微微一晃，却压住了声音：&ldquo不知道冰洁哪里做错了？&rdquo &ldquo你？你没有错&mdash&mdash只是你压根不应该存在，&rdquo苏微握紧手里的血薇，在病榻上沉默了一瞬，几经克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一字一字，&ldquo听雪楼是人中龙凤的听雪楼，是血薇夕影的听雪楼！压根就不该有你这样的人存在！&rdquo 她的声音锋利无比，似血薇杀人从不留余地。

赵冰洁猛然一震，脸上笑容尽失，唰地苍白得毫无血色。

苏微看着她的表情，心中略微觉得快意。

木然坐着的人张开颤抖的嘴唇，似是要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住。

&ldquo苏姑娘有血薇在手，自然是任何人也无法相比，也无可取代。

&rdquo沉默片刻，赵冰洁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叹息，轻声道，&ldquo若是苏姑娘真的不放心，冰洁今年便自请出家、离开听雪楼，如何？&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苏微被她这样的回答凝滞了一下，然而仔细一想她的第一句话，却心中一痛&mdash&mdash她在暗示自己是因为血薇而获得他重视的，没了血薇，就什么也不是了！是不是？ 这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疤痕，这个女子却揭得若无其事。

&ldquo不必如此楚楚可怜了，出什么家呢？&rdquo她冷笑，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了银针的双手，&ldquo三个月后说不定我就毒发身亡了，到时候，谁还会来为难赵总管你？&rdquo 说到&ldquo毒发身亡&rdquo四个字的时候，赵冰洁的眼神微微变幻，刚要说什么，只听楼梯上脚步响，却是侍女们捧着香炉和茶具重新返回。

两人停止了话语，重新陷入了之前那样的沉默，看着侍女们摆放香炉和布茶。

&ldquo这是什么茶？闻起来倒不错。

&rdquo赵冰洁恢复了镇定，微笑着问倒茶的侍女。

&ldquo是今年明前采摘的洞庭碧螺春，&rdquo侍女恭谨地回答，将瓷壶奉上，&ldquo当时一共得了三瓶，总管特意吩咐了要给苏姑娘留一瓶。

&rdquo 赵冰洁拿过来在鼻子下闻了一闻，点头，道：&ldquo果然不错。

居然如此甘甜清香&hellip&hellip这茶却是连我自己也没喝过。

&rdquo 苏微看着她在那里没话找话地寒暄，心中越发烦躁起来。

&ldquo来，&rdquo她蓦地开口，语气不善，&ldquo给赵总管看茶。

&rdquo 看茶之后，便是送客了。

侍女知道这几日苏姑娘脾气多变，小心翼翼地给总管倒了茶。

然而赵冰洁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只是喝了一口茶，轻微地叹了口气：&ldquo果然好茶&hellip&hellip极淡，却回甘深远。

人生不也一样吗？撑过了苦境，好日子在后面。

&rdquo 榻上的女子只是无声冷笑，不再理睬来客。

于是她径直站了起来，笑道：&ldquo你们几个，要好生服侍照顾苏姑娘，知道吗？&rdquo &ldquo是。

&rdquo侍女齐齐行礼。

盲眼的女子自行离开，从楼梯上走了下去&mdash&mdash在听雪楼中居住了十几年，内内外外每一处地方她都已经了如指掌，所以尽管看不见，却无须别人搀扶。

然而这一次，她却走得有些急促，在转角处居然算错了楼梯级数，猛地一个趔趄。

&ldquo赵总管！&rdquo侍女们忍不住惊呼。

然而她却无声地扶着墙壁迅速站起，重新挺直了肩背，慢慢地走了开去&mdash&mdash背影单薄，肩膀挺直，头也不曾回一下。

赵冰洁没有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压不住心中的那种波澜汹涌，扑回去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她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下走，心绪如麻，双手微微发抖，指尖冰冷如雪。

手心已经空了。

那一粒毒药，已经悄然融入了那一壶碧螺春。

&ldquo快进去吧，&rdquo背后传来侍女们的声音，转身入内，&ldquo苏姑娘起了，正想喝茶呢！&rdquo 那一天，从绯衣楼回到岚雪阁的路，似乎分外漫长。

赵冰洁走了一整天，居然还是没有走回去。

直到日暮，侍女们才在花园深处没有路的竹林里找到了总管。

当时她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筋疲力尽，从地上的足迹来看，她已经在这个小小的竹林里来回走了十几遍。

&ldquo居然迷路了&hellip&hellip&rdquo她喃喃地对侍女那么说，&ldquo一件小事而已，不要惊动楼主了。

&rdquo &ldquo是。

&rdquo所有人都心中暗暗纳罕，却不敢说什么。

她被送回了岚雪阁，当晚却一反常态，要求侍女在阁中点起了所有灯烛&mdash&mdash她在黑暗里已经久居，每一刻都在生死边缘。

然而不知为何，从未觉得有这一刻的恐惧。

她甚至无法独自再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哪怕眼睛早已看不到一丝光芒。

绯衣楼那边也已经入睡了，没有丝毫灯光。

赵冰洁一整夜没有成眠，在深宵不息的灯火下独自等待。

然而，直到天亮，绯衣楼里也没有传出惊呼，一直安安静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莫非，她终归没有喝那一壶茶？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只觉手心里都是细密的冷汗，不知不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日暮，醒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惊叫，没有中毒，没有丝毫意外发生。

赵冰洁恢复了镇定，无须人搀扶便去了白楼里。

萧停云还在那里处理楼中事务，忙碌中见她过来只是抬头打了个招呼，一如平日。

她在那里坐了片刻，没有感受到丝毫异样，便独自回来。

路过绯衣楼时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压抑住了再上去看看的心，一个人穿过花园走了。

连续三天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那个神秘的影子也没有再度出现。

她坐在黑暗里回忆着那一幕，竟然有略微的恍惚感，不知道那个人、那一粒毒药真实地存在过，还是自己多年来压抑导致的心魔。

应该是幻觉吧？这世上，本不该有任何活人还知道那个秘密。

然而，第四日，还没有醒来，便听到侍从急报，说苏姑娘不好了。

赵冰洁从噩梦中一惊坐起，脸色惨白。

&ldquo听说今天一大清早起来，不知道怎么的，苏姑娘手上被封住的穴道上的银针忽然跳了出来！手上的毒整个扩散开来，再次透入奇经八脉&mdash&mdash真是奇怪，之前明明都用银针封死过了，这几天也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忽然间就变成这样？&rdquo 赵冰洁身体微微晃了一下：&ldquo那&hellip&hellip苏姑娘如何了？&rdquo 侍从舒了口气，道：&ldquo还好，墨大夫已经赶过去了，应该能控制住病情吧？&rdquo 她一颗心提起来又放下来，恍惚之间，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凌乱&mdash&mdash那一颗毒药竟然直到三天之后才发作，而发作起来又并不致命。

那个神秘人心机深沉，借此免除了她的嫌疑。

只是，那人到底又是做何打算？ 她咬着牙，扶着侍从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绯衣楼。

&ldquo苏姑娘这次毒发，实在是非常诡异，老朽也不能解释为何银针封穴忽然失去了效果。

&rdquo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墨大夫的沉吟，神医竟也是束手无策，&ldquo如今看来，苏姑娘的性命暂时无忧，但毒素这次再度扩散，剩下的时间便比三个月短了更多。

只怕&hellip&hellip&rdquo &ldquo只怕如何？&rdquo萧停云的声音有无法掩饰的焦急。

&ldquo只怕目下只有两个选择了&mdash&mdash&rdquo墨大夫叹了口气，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苏微，有些不忍，&ldquo第一，如果能在一个月内拿到解药，还来得及救回姑娘一命。

&rdquo 萧停云沉默下来，脸色凝重。

从洛阳到滇南，迢迢数千里。

哪怕什么都不干，来回一趟也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更何况要千里迢迢去取药？这点时间，万万是来不及的。

&ldquo第二呢？&rdquo他抱着一丝希望开口问。

墨大夫看着他们两人，目光冷亮如刀，一字一句：&ldquo第二，立刻准备刀药，趁着毒还没有扩散到全身，将苏姑娘的双手都截掉！&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那一刻，门内外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冰洁推开门的手僵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

&ldquo老朽不是说笑，的确只有这两个法子了。

&rdquo墨大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萧停云又看了一眼苏微，&ldquo望楼主和苏姑娘好好考虑，早做决定。

&rdquo 他转头看着病榻上的苏微，道：&ldquo虽然老朽尽力再度以银针压制，但这毒还是会以每日向心脉处上升一分的速度扩散&mdash&mdash若能早一日决定，毒扩散得少一些，截掉的手臂便短一些。

若等到了一个月之后，那&hellip&hellip&rdquo 神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mdash&mdash若等到了一个月之后，这两只手臂便是齐根切断，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ldquo真的没其他法子了吗？&rdquo萧停云开了口，声音略微发抖。

&ldquo以老朽的医术，是找不到其他的解决之道了。

&rdquo墨大夫叹息&mdash&mdash如今江湖上，墨白乃是首屈一指的神医，连他都说没有法子，那更不可能有人还能找到第三条路。

听到这样令人绝望的回答，萧停云沉默下去，指尖微微发抖，显然心中也是挣扎愤怒到了极处。

&ldquo好。

我知道了。

&rdquo最终，他只是说了这么几个字，&ldquo有劳墨大夫了。

&rdquo 白发苍苍的神医起身告辞，却在门口遇到了赵冰洁，只是看了一眼，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ldquo赵总管的气色怎么如此不好？让老朽把把脉如何？&rdquo &ldquo一夜没睡好而已。

&rdquo她勉强地笑笑，&ldquo不劳墨大夫费心。

&rdquo 当墨大夫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冰洁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个人，萧停云转头看着病榻上的苏微，苏微却不看他，只是垂着头凝望着手中的血薇&mdash&mdash那一把绝世名剑握在她苍白中透出惨碧的手里，显得分外的妖异。

许久，苏微嘴角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冷然讥讽的笑容：&ldquo还记得我在洛水边和你说的话吗？那时我说，真恨不得能斩下这只手来，看看没了手臂的我还是什么样&hellip&hellip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

&rdquo &ldquo别胡说。

&rdquo萧停云喝止。

&ldquo这把剑下已经足足死了两百人了，如今以我之血祭奠亡灵，也是理所应当。

&rdquo苏微却是冷笑，手指微微一动，唰的一声，血薇跃出了剑鞘，寒芒四射，&ldquo若是我这双手真的要被斩断，也得由血薇来斩！&rdquo 萧停云猛然扣住了她的手腕：&ldquo不行！&rdquo &ldquo怎么，那你是想让我死吗？&rdquo苏微看着他，眼里却有一种痛快的笑意，言语放得极其锋利，似想在他波澜不惊的心里刺下刻痕来，&ldquo我如果死了，你一样留不住血薇。

&rdquo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放开手。

&ldquo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到最后，怎能放弃？&rdquo萧停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ldquo阿微，对手极其恶毒凶险，我们得并肩打这一仗，一直到最后一刻！&rdquo 她震了一下，眼里的讥诮渐渐散了。

萧停云站了起来，看到一旁的赵冰洁，皱了皱眉头：&ldquo冰洁，去白楼召集所有人，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时间已经不多了！&rdquo &ldquo是。

&rdquo她微微一颤，低下了头。

&ldquo阿微，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rdquo他回过头低声安慰，轻轻拍了拍苏微的肩膀，&ldquo放心，无论如何听雪楼都是你的家&mdas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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