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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也爱收拾,堂屋的地原本是泥巴的,也是她结婚时给贴了大块儿的磁砖,假大理石的,以前每天被四美洗擦得光洁,那天,四美在上面看到一块又一块的痰迹子,有的已干巴了,粘了灰,呈块状灰泥,粘在地砖上,四美想抠又恶心得不行,气得又骂起来。
曲阿英听了也不高兴,赶着拿了拖把与小铲子进来,说:就吐口痰也犯不着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何况这地现在还是我天天地在擦。
四美说:这位大妈,你要晓得,我家的堂屋不是你们家的自留地,可以随便吐痰!传播细菌的懂不懂? 曲阿英忽地红了眼:我知道呀,你们城里人总觉得我们乡下人身上全是细菌。
说着便要流下泪来。
四美嘴里发出不屑的哧哧声:入乡随谷懂不懂,叫你儿子改掉这个坏毛病,吐到我家地上事小,在大街上也忍不住到处乱吐一罚就是五十块,别打工钱没挣了多少,全交了市容那里了! 日子便在这鸡吵鹅斗中缓缓前行,行得难,听得见年轮吱吱呀呀的声音,是京戏里头过场的那一点点热闹。
转眼零六年的春节到了,然后,到了十五,上了灯又落了灯,这一年是鞭炮解禁令颁布后的第二个春节,整个春节被包裹在一片喧嚣中,空气里全是硝石刺鼻的味道,小街小巷里一地的鞭炮纸屑,全被行人踩进泥地里,点点碎碎的红,不干不净的。
大街上倒是光洁的路面,一天两天的春雨过后,鼻尖可以闻到新草微涩的香了,柳条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点上了绿,梧桐树干巴的枝丫上,一夜之间冒了新芽,遥遥看去,若有似无的新绿,是国画里的小写意。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且暖,一入三月便再也穿不了棉衣,老话都说吃了端午粽才把棉衣送的。
今年,二月里就热得让人恨不能全换上了单衣,真是世界变了,老天爷都得转性跟着变。
这大半年里,乔老头子果真与那三个儿女们没有任何来往,曲阿英在乔家老屋越来越显出一种女主人的派头来,悠然自得,她早就搬进了老头子的卧室,橱子里挂着她的衣服,堂屋的一角摆了她儿子的床,厨房的角落里塞进了她腌菜的瓶瓶罐罐,院子里晾着她的被子与她儿子的衣服,她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地在这个家里建立着自己的一方领土,缓慢而执着。
近四月的时候,曲阿英忽地又对乔老头,说她大儿子打工的地方老板不厚道,听说尽欠民工的工资,等干完这个月,儿子不打算干了,趁早脱出身来反而好,只是以后在城里没了事做,这样大的男人,白吃饭也难看,可不可以,能不能,让我家大儿在你们二强的店子里先做一阵子?听说他的饭店做得很不错,总要个帮手吧,就算你儿女们不承认我,我总当他们是一家人的。
一家人不是该相互帮忙吗? 乔老头着实为难起来,咳了半天才说:你是知道的,我跟他们几个,全闹翻了。
如今,反倒是我做爹的去服软不成? 曲阿英安抚道: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这都有是为了我,我一辈子都记着你的情。
这不是情不情的问题......乔老头子没说完呢,曲阿英接了话头去:我看你这几个儿子女儿,二强是个最好心的,最软脾气的人,你去跟他好好说说,他不会不答应的。
儿子跟老爹哪有隔夜的仇?何况也是相互帮忙的事。
二强这两年,饭店生意倒的确是不错,志勇考上了外地的一所不错的大学,二强夫妻俩真觉得知足得不得了。
于是二强被他爸一个电话叫回了老屋。
又歇了两天,曲阿英的儿子正式到乔二强的店子里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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