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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司家旧宅当年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司振华又将它重新修筑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并不住在这边,只定期让人来将房子打扫干净,附近荒无人烟,是比郊区还要清冷的地方。
外界都说,这是司振华与发妻情深义重,难忘旧情,所以才将旧宅复原,留下来当个念想。
而司振华的所作所为也着实完美印证了这些说法,没当提起这件事时,总是摆出一副黯然伤神的表情,正如许久以前酒宴上,贺从泽亲眼所见的那般。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该说他司振华怎么才好,演技精湛?还是动了真情?总之若不是因为线索越来越多,让贺从泽确信了这个事实,怕是他都要信了司振华是个念及旧情的好男人。
每每想起江凛无意中透露的,那些她父亲的所作所为,贺从泽便觉得一阵恶寒。
他本是不信这世上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事到如今,不得不信。
大门未关,来人可以直接出入。
估计也不怕会有小偷盗窃,毕竟司家旧宅的地址十分隐秘,而这边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京都本就难找这种荒草丛生的地方,因此平日根本见不到人。
贺从泽记性还算好的,他隐约想起自己小时候,似乎被贺云锋带着来过这边,当时好像是场宴会,具体为了庆祝什么他已经记不起来。
他推开铁栏门,步入花园,脑中倏地闪现江凛曾经说过的话语,他下意识抬眼向上看去,视线定格在大宅二楼的卧室阳台。
那就是她的房间吗? ……那只幼犬,就是从那里被人丢下来的吗? 尚且年幼的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亲手埋葬幼犬的尸体? 贺从泽迫使自己收回视线,深深阖眼,无声叹息,心底怅然一片。
这根本不是家,就是监狱啊。
想起江如茜早年患有躁郁症的事情,贺从泽愈发难以想象,江凛是如何在这里度过整整六年的。
偏执阴郁的父亲,沉默病态的母亲,死气沉沉的生活环境…… 十九年前的那场大火,将一个小姑娘灵魂里最后的纯净烧尽。
此后每个深夜里,都令她倍受梦魇折磨,数次挣扎着向死而活。
而她究竟经历过多少苦难,才磨砺出了现在这副坚韧的模样? 贺从泽推门入室,脚步声响彻在偌大的堂屋,空荡荡的,虽然大宅向阳,光线洒满地板,但还是让人觉得发冷。
家具还都算干净,应该是前不久刚清理过。
其实他今天来司家大宅,不是为了观光江凛生活过的地方,而是想证实,自己是否真的猜对了。
打开免打扰模式后,他便没有再看过手机。
贺从泽垂眼,抬起手捏了捏眉骨,承认自己这点小伎俩,实在称不上光明正大。
——可是其实他更希望,她不会来。
他从未如此情愿过,自己是错的。
- 由于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而且路也不好走,大约有一个小时,江凛才成功抵达目的地。
她特意挑了个距离司宅比较远的位置停下,将车费付清后,她目送司机开车走远,这才转过身子,朝着某方向走去。
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全凭印象,她也能摸到那个地方。
然而尽管江凛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她再次看到那栋熟悉的大宅时,心底还是难以抑制地涌现些许悲凉。
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重合。
司振华竟然将这栋建筑物复原了? 明白这点后,江凛却只觉得作呕,她是完全不能理解,司振华那老狐狸为了经营好他伪善的面具,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着实虚伪可憎。
她走进花园,现在的时节使得植物凋零,她路过花圃,里面枯黄满目,毫无生气。
花圃旁边放着浇灌和修剪用的工具,还都是新的,看得出来有佣人在悉心照顾这些花草,但的确没什么作用。
其实它们本不至于如此萧条的,只是草木需要人气养,这鬼地方凄清落寞,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之下,又怎么会有生机。
江凛收回视线,径直走向宅门,她在门口踌躇数秒,最终做了个深呼吸,伸出手去将门推开,毅然决然到仿佛这是对自己一个巨大的挑战。
是了,这个推门动作有多么艰难,也大抵只有江凛自己心里清楚了。
时隔十九年啊,她终于,又踏入了这个属于她的人间地狱。
尘埃落定,物是人非。
贺从泽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他本是继续朝前走着的,然而听闻楼下大厅传来的声响,他身子僵住,一时间竟没有低头去看的勇气。
……她,真的来了? 司宅大门被再次推开的瞬间,仿佛是击碎了此处尘封的岁月,涣散开来,空气中的尘埃也都是陈旧的。
江凛站在楼下,贺从泽伫于楼上,二人之间仿佛隔了无数道透明的墙。
贺从泽缓缓低下头,二人遥遥对上视线,他怔住,心头微动。
许久,江凛出声问他,神色瞧不分明,语气听不出异样:“贺从泽,你来这做什么?” 由于室内空旷寂静,所以即便二人之间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也能听清楚对方说的话。
能说会道如贺从泽,此时却仿佛词穷,哑然道:“……我想确认一些东西。
” 江凛望着他,面上情绪未曾展现半分异常,她嗓音极其平淡,连疑问语气也风轻云淡:“那现在呢?” 贺从泽回答她:“确认了。
” 所有被掩埋的往事都翩然飞出,二人之间的墙,在此时尽数坍塌了。
不用看贺从泽都知道,自己手机里此时定是躺着几条江凛的未接来电。
聪明如江凛,她肯定迅速便察觉到他的意图,然后第一时间打车前来旧宅,她如此熟知这个地方,这点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真相终于浮现水面,可贺从泽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反而整颗心沉重无比,他烦躁不堪。
他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一语不发地走下楼梯,来到江凛面前,眼神复杂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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