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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恻隐之心?” 数日赶路,又连夜审人,谢清晏已有些耐心告罄,声线也微微沉了。
“红粉骷髅。
” 谢清晏睁开眸。
连他天生薄而微翘的唇角,都跟着染上几分霜冷:“再美,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三公子既取字鉴机,不该悟不透。
” “好好好,”云侵月慨叹,“那你后来怎么不一剑杀了她、以绝后患?” “素衣,朴车,老马。
女子从医谋生,必是小户人家,识不得玄铠军,”谢清晏转回,“不足为虑。
” 云侵月轻吸气:“那她若是高门贵胄,昨夜命就没啦?” 谢清晏神容清和地回眸。
眼底烛火灼灼,却叫墨色染得冷若玄冰。
他一字未予,但云侵月已经知道答案了。
“啧,禽兽啊。
” “……” 谢清晏懒得分辩。
他朝向马车内的昏暗处,避开了车内那副御赐的华丽宫灯。
即便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依然尤厌烛火。
沉浸在周遭的昏昧与松香间,谢清晏的意识随着车辙沉沉浮浮,终于还是彻底落入了黑暗中。
大约是故地重游的缘故,人也踏入了旧梦。
往事如尘烟。
只是那些叫他年少时惊魂寒栗的梦,如今再也不能动摇他分毫了。
于是谢清晏魂在梦中,清冷而又麻木地望着—— 火光燃着他的衣袍,长发,他走过的每一寸路。
粘稠的血液鲜红地流淌着,汇作他脚边的长河。
一颗颗人头从血泊里滚落,怒目圆睁。
他好像认识,又一个都记不得。
数不清的人头在嘶哑地喊着什么,像燎原的火里,无数的恶鬼低声咆哮着。
脚边的血河开始翻涌,层层叠起,没过他的长靴、衣袍、佩带、胸膛…… 在浓稠的血液灌入他口鼻,黑暗将他淹没前,他终于听清了。
那血色长河里,恶鬼们嘶哑泣血的声音汇作同一句—— [该死的是你……是你!] 血河彻底淹没了他。
黑暗中,无数次,那一张张最熟悉又狰狞的脸交替。
在最窒息时,谢清晏忽然屏住了气息,像怕惊扰到什么。
他在黑暗里微微仰首,如若干涸的淤泥里那一尾濒死的鱼。
他等到了—— 黑暗中天光骤开。
往昔数年午夜梦回,能将他从这溺于黑水般的噩梦里捞出来的,唯有那一只纤细羸弱的,少女的手。
在她虎口处,缀着一点血似的小痣。
即便明知无望,谢清晏还是在黑暗里伸出手去,想要够及那一线天光—— “吁!” 马车猛地一晃。
谢清晏倏然睁开了眼。
面前光线刺目,晃得他眼前炽白猩红交织着。
晨光透过梨木质地的窗柩,光栅斑驳明灭。
马车外,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董其伤低声:“侯爷,上京城内传来了线报。
” “……” 与梦中少女指尖再次错失,叫冰冷的怒意腾起,如火舌般舔舐着谢清晏的理智。
他深吸气,又缓缓吐息。
“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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