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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宫不比长安,只有主子才能有干净整洁的被褥,仆人和侍卫们都是用从行宫周边的村庄中买来的被褥将就。
颜嫔闹事时专门找被褥泼水的行为看上去像无能狂怒,实际上却是在细节上折磨人。
纪新雪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气势汹汹的女音,“宁淑县主在不在?她为什么对我女儿挨打视而不见?” 颜嫔年纪与钟娘子仿佛,找茬的时候眉尾下撇,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她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快步从门外走进花厅,宽大的衣袖大半都窝在手肘的位置,露出两截柔嫩白皙的手腕。
纪新雪见颜嫔和她身后的人手中都没有水盆,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躲到德妃身后,暗自庆幸颜嫔找来的时候他还没离开德妃宫中。
刚才走到大门处,听到有人在找宁淑县主时,纪新雪在宫人们的提醒下知道门外的人是颜嫔,立刻转身往回跑,生怕颜嫔会迎面泼他满身水。
“怎么生如此大的气?”苏娴摇了摇头,起身去拉颜嫔的手腕。
颜嫔却不领情,毫不客气的推开苏娴,目光在空荡荡的花厅中巡视,最后落在德妃身后的纪新雪身上。
她来德妃的宫殿前,已经知道宁淑县主在德妃这里。
“宁淑县主,你为什么对我女儿见死不救?”颜嫔双手掐腰,一副要开始骂街的模样。
纪新雪被质问的满头问号。
他是对颜小娘子见死不救吗? 他分明是对被颜小娘子踹屁股的那些人见死不救。
“你女儿?你女儿是谁?”纪新雪不答反问。
颜嫔万万没想到纪新雪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然被纪新雪问住,气势顿时降了一大截,“县主的同窗颜梦就是我女儿。
” “哦”纪新雪拉长语调,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颜小娘子啊,她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颜嫔立刻放弃兴师问罪,转身就往门外走。
说不下去了,直接泼水。
始终一言不发,冷眼看着颜嫔撒泼的德妃冷淡的开口,“拦住她。
” 花厅内外的宫人立刻将颜嫔和颜嫔带来的宫人围在中间,不给颜嫔任何走动的空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纪新雪目瞪口呆,下意识的蹲在箱子后面。
颜嫔……她竟然拽自己身上的衣服高喊非礼! 怪不得泼完黎王府的被褥后,还能无往不利的泼其他府邸的被褥。
德妃的宫人反应的比纪新雪还快。
太监立刻转身背对颜嫔,宫女们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颜嫔带来的宫人突然开始疯狂的拍打德妃宫中的人,场面乱的一塌糊涂。
德妃在骚乱中拿起之前放下的团扇,慵懒的歪倒在皮毛缝制的软垫上,“都别拦着她,让她脱。
” 正打算悄悄探头查看情况的纪新雪猛得蹲回原地。
他想象中的宫斗,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面临的宫斗,不让我如意,我就…… 算了,他放弃,根本就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他的震惊。
德妃的宫人齐刷刷的退后两大步,不再紧贴着颜嫔和她的宫人,限制她们的行动,给颜嫔让出足够脱衣服的空间。
颜嫔抓在衣领上的手顿住。
她被焱光帝封为嫔妃后,靠不要脸的招数无往不利,从一群自以为被封为嫔妃就飞上枝头,开始用大家闺秀约束自己的傻子中杀出条血路。
这是第一次被人架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诡异的寂静中,颜嫔脸色陡变,抓着帕子糊在眼睛上,哽咽道,“我知道娘娘是瞧不起我,他们也都是瞧不起我才会欺负梦儿。
” “圣人要封为我嫔妃,我能怎么办?只能肝脑涂地的回报圣人的恩赐。
可怜我的梦儿……我现在还能护着她,等过几天我不在了,她岂不是要被人欺负死?”颜嫔越说越伤心,始终干燥的帕子上终于有了两滴湿痕。
德妃嗤笑,并不为颜嫔的伤心触动,“她将来如何,还不是要看你这个为娘的人能给她铺路到何处?” 颜嫔的哭声渐消,利落的跪在地上,毫无泪意的眼睛自下朝上的望着德妃,“求娘娘教我。
” “我哪有什么能教你的地方?”德妃面上浮现自嘲,搭着苏娴的手起身,缓步走到颜嫔身侧,“我连嘉王妃都教不明白。
” “姐姐何必这么说,敏嫣、靖柔都是好孩子,就连最小的宝珊都知道心疼人,其中少不了姐姐的功劳。
”苏娴柔声细气的道。
德妃回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箱子,脸上浮现笑容,“那明通和新雪呢?” “他们与我亲近,如今这般明事理自然是我的功劳。
”苏娴骄傲的昂起头。
德妃点了点头,深觉苏娴说的对,感叹道,“可见小孩子要从小调教才能事半功倍。
你说对不对,颜嫔?” 颜嫔昂着头怔怔的望着德妃和苏娴,眼中猛得闪过亮光,下意识的去抓德妃和苏娴的衣摆,“我的梦儿最知感恩,求娘娘教她!” 德妃及时后退几步躲开颜嫔的手,语气格外冷漠,“无缘无故,我怎么好管别人家的孩子。
颜嫔,你糊涂了。
” 话毕,德妃似乎已经失去与颜嫔说话的兴致,径直越过颜嫔朝门口走去。
颜嫔的充满渴望和期盼的目光始终钉在德妃身上,眼见德妃已经一只脚迈出门外,忽然凄厉的大喊,“若是妾几日内就不在了,求娘娘着人送梦儿回江南!” 德妃没回头,脚步也没停下,只将手抬到肩膀上摆了摆示意自己听见了,既没说应下颜嫔也没说不应。
纪新雪被颜嫔突如其来的嚎叫惊得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下,想起焱光帝后宫那些同月出生的妃嫔们。
颜嫔的态度给他焱光帝随时会用这些妃嫔搞邪术的感觉。
难道焱光帝对这些的嫔妃的安排,在太学祈福彻底结束之前,甚至就在近日? 等颜嫔离开,纪新雪才从箱子后面走出来。
他本想去听听德妃和苏娴是如何看待颜嫔的行为,却被守门的宫人告知德妃和苏娴去了皇后那里。
他想到德妃宫中只剩下养病的四娘子和滚回自己房间的嘉王妃,顿时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纪新雪在嘉王宫殿的门口看到特意等着他的纪靖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问了一连串关于颜嫔的问题。
短短的时间内,纪靖柔已经知道颜嫔大闹许多地方,唯独在德妃宫中吃瘪,气势汹汹的冲入德妃宫中,满脸沮丧的从德妃宫中走出来的事。
纪新雪特意隐瞒德妃所说教不明白嘉王妃的话和颜嫔的回话,挑拣些能满足好奇心又不怎么重要的事告诉纪靖柔。
日后纪靖柔若是从别处得知更多内情,也会体谅他避讳王妃的不是。
两人正说着话,仆人突然来报。
‘金吾卫莫大将军正在殿外,请能主事的人出去见面。
’ 纪新雪和纪靖柔面面相觑,握紧彼此的手去见莫岣。
莫岣是特意来送手串,总共四条手串,其中三条红玉手串,手串首位相接处悬挂的玉牌上分别刻着‘雪’、‘珩’、‘屿’三个字。
剩下的手串是白玉,首位相接处悬挂的玉牌上刻着‘柔’字。
莫岣面无表情的交代纪新雪和纪靖柔,珠串是焱光帝给太学学子的赏赐,希望太学学子能珍惜圣恩,时刻将珠串戴在手腕上。
面对莫岣,纪新雪和纪靖柔唯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立刻将属于他们的珠串戴在手腕上,并保证会将焱光帝的赏赐和圣恩完好的传递给虞珩和纪璟屿。
莫岣眼中闪过满意,转身朝下个送珠串的地方走去。
翌日,纪新雪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去摸身下的被褥。
很好,是干燥的触感。
纪新雪已经和虞珩说好,今日要与李金环和张思仪去林子中转转。
因为没有拉弓射箭的兴致,纪新雪没让碧绢为他找骑装,只换了条裙摆稍大,不妨碍骑马的长裙。
未免树枝剐蹭,头上的发髻梳的极简单,只在额前留了些碎发。
“不戴钗,只绑根头绳就行。
”纪新雪拿着碧绢手中的金钗放回妆奁中,找了根与裙摆同色的发带递给碧绢。
碧绢早就习惯纪新雪说一不二的性格,利落的将发带缠绕在已经梳好的发髻上,试探着劝道,“只有发带未免有些素净,县主若是觉得金钗累赘,换根簪也不错。
” 纪新雪竖起食指放在唇上,拉开从未打开过的盒子,拿起雪青色的绢花想要放入广袖却发现今日穿的是窄袖。
他朝着窗外看了眼,没见到嘉王的影子,拿帕子盖住手上的绢花,光明正大的捧着绢花往外走。
见早已等在门外的虞珩穿着骑装,也没有广袖可以藏绢花,纪新雪面露遗憾。
虞珩下意识的低下头看身上是否有不妥的地方,视线扫到到腰间成对的平安玉锁时目光稍顿,耳后逐渐升起薄红。
他将其中一只平安锁解下来,往纪新雪腰间系,轻声道,“这是祖母特意为我们求的玉锁,有消灾解难的意思。
” 纪新雪挑眉。
英国公府夫人? 他才不信英国公夫人会那么好心。
纪新雪眼中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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