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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却也在两大主情节之外,特意写了字数不菲的若干“过场戏”,其中就有秋纹的“戏份”。
他写的是,元宵节荣国府大摆宴席,热闹不堪,宝玉忽然想回怡红院静静,没想到回去还没进屋,发觉鸳鸯正陪处理完母亲丧事的袭人在里边喁喁私语,就没进屋,悄悄地又往回返,在园林里他内急,走过山石撩衣小解,当时随身伺候他的,是麝月和秋纹。
正如第三十七回秋纹自己所说,就贾母而言,“有些不入她老人家的眼”,贾母只记得袭人,看宝玉回屋并无袭人在侧,说“他(指袭人)如今也有些拿大,单支使小女孩子出来”,可见虽然贾母因为送桂花赏过秋纹几百钱,却根本记不得她名字,认为是无足轻重的“小女孩子”;当然后来听人解释,知道袭人是因为丧母热孝不便前来,才不再深究。
那么,秋纹明明刚听见贾母对袭人看重而轻蔑她和麝月的说法,按说应该心中不快才是,至少,应该不必马上引贾母这个“背景”为荣吧,但曹雪芹很细腻地写到,宝玉小解后自然需要洗手,“来至花厅后廊上,只见那两个小丫头一个捧着个小沐盆,一个搭着手巾,又拿着沤子壶在那里久等。
秋纹先忙伸手向盆内试了一试,说道:‘你越大越粗心了,那里弄的这冷水?’小丫头笑道:‘姑娘瞧瞧这个天,我怕水冷,巴巴的倒的是滚水,这还冷了。
’正说着,可巧见一个老婆子提着一壶滚水走来,小丫头便说:‘好奶奶,过来给我倒上些。
’那婆子道:‘哥哥儿,这是老太太泡茶的,劝你走了舀去吧,那里就走大了脚!’秋纹道:‘凭你是谁的,你不给?我管把老太太茶吊子倒了洗手!’那婆子回头见是秋纹,忙提起壶来就倒。
秋纹道:‘够了。
你这么大年纪也没个见识,谁不知是老太太的水!要不着的人就敢要了!’婆子笑道:‘我眼花了,没认出这姑娘来。
’宝玉洗了手,那小丫头子拿小壶倒了些沤子在他手内,宝玉沤了,秋纹、麝月也趁热洗了一回,沤了”,这才跟宝玉回到贾母跟前,继续与宴看戏。
秋纹就是这样以自己依附的“强势背景”,把那老婆子震慑了一回,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这是非常生动也非常深刻的对庸俗心态的刻画,同时也是对庸俗的一次不动声色的批判。
这里附带指出一点,就是通过上面我引出的这节文字,可以清楚地知道,作者虽然在全书开篇时声言,所写是“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反失落无考”,其实大量的细节是把朝代和邦国逗漏得很清楚的。
你看那老婆子开头拒绝给滚水,是怎么开口说话的?她先讽刺性地叫了声“哥哥儿”,那当然不是叫宝玉,而是叫跟她要滚水的丫头,有的年轻的读者看到这里可能就糊涂了,曹雪芹怎么这样写呢?就算那婆子老眼昏花,认不清叫她的是哪屋里的丫头,总也不至于连男女也分不清呀?这你就应该知道,“哥哥儿”就是“格格儿”,是满语的音译,意思是贵族家庭的小姐,这种语汇是只有清朝才有的,可见作者写的是清朝的故事。
那老婆子明知道问她要水的不过是丫头,不愿意给,就故意讽刺地称她为“哥哥儿”,意思是你配吗?你以为你是谁?当然,秋纹挺身而出,抛出“背景”,老婆子才意识到遇见的是比“格格”更尊贵的公子屋里的人,满贾府谁不知道贾母对宝玉的疼爱,捧凤凰似的,别说自己泡茶的水舍得给他用,就是宝玉忽然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也会立即派人去取下来!另外,那老婆子还说了句讽刺话:“劝你走了舀去吧,那里就走大了脚!”可见那问她要滚水的丫头是缠足的。
《红楼梦》是一部交融着满、汉两种文化的书,书里的女性,有的是天足,因为满族妇女是不缠足的,书里“四大家族”的女性,应该都是天足,有的丫头是满族人,也是天足,但有的女主子,却可能是汉族,缠足的,比如第六十三回写宝玉“忽见邢岫烟颤颤巍巍的迎面走来”,就是形容小脚女子的步伐;丫头里很多都是汉族,缠足,所以她们互相笑骂,有个词是“小蹄子”。
而这一细节里,老婆子说“那里就走大了脚”,就是讽刺这类丫头缠了足不愿意跑路。
再说秋纹的庸俗。
她那“背景意识”,在第五十五回又一次发作。
当时因为府里头层主子都参与朝廷里老太妃的丧事去了,凤姐又病着,因此王夫人委托探春理家,再由李纨、宝钗襄助。
几件事过去,人们就普遍感觉到,探春精细处不让凤姐,加上文化水平高,有杀伐决断,却比凤姐更精明沉着。
平儿很快就意识到,在探春面前绝不可有什么“背景仗恃”的特权心理,必须以绕指柔来应付探春的刚毅决断,这就是平儿的不俗、超俗之处。
但秋纹怎么样呢?她大摇大摆去往探、纨、钗办公所在的议事厅,厅外尝到探春厉害的众媳妇马上告诉她,里头摆饭呢,劝她等撤下饭桌子再进去回话。
秋纹是怎么个反应呢?她嘻笑着说:“我比不得你们,我那里等得!”她觉得自己有“背景”,应该享受“特权”,就不停步地要往厅里闯,这时候也在厅外的平儿立刻叫她:“快回来!”秋纹回头见了平儿,笑道:“你又在这里充什么外围的防护?”直到平儿把已经发生过的情况,以及大家共同面临的形势细细地告诉了她,指出这回探春理家可是“六亲不认”,而且专门要拿几家“背景”硬的来“作法子”,以树权威,秋纹才清醒过来。
如果秋纹不俗,她也仍可坚持争一下“特权”,充一条“好汉”,但她是怎么个表现呢?听了,伸舌笑道:“幸而平姐姐在这里,没的碰一鼻子灰。
”来时气吼吼,去时灰溜溜。
庸俗者就是这样,他们并不能捍卫“光荣”而只是谋逐“虚荣”,并不能坚持“进取”而随时可以“退避”;他们随波逐流,得空隙就泄,见堤坝就退;他们欺软怕硬,崇拜“权威”,却既不能从低于自己的存在里捞到多少好处,更不能改变不入“权威”眼的卑微地位。
6 庸俗不是一种政治品质问题,甚至也不是一个道德问题。
企图通过政治教育、政治批判或者道德说教、“道德法庭”来消除人们心灵中的庸俗,是不可能取得效果的。
庸俗是一种超政治的东西。
三十年前,“文革”快要结束了,一次我同一位年纪比我大两轮的人士骑车路过北京西四南大街,那里有一幢旧房子忽然引出了那位人士的喟叹。
后来我们在一家小饭馆喝啤酒闲聊,他说起,1948年,那幢房子是个邮政局,他去那里面寄东西,因为他说自己是“市党部”的,邮政局里的人就把他奉为上宾,请他坐,给他倒茶,赔他笑脸,向他道乏,完了事,出门还给他“叫车”(当然,不是汽车而是黄包车)。
那天那回他得到的“背景礼遇”,竟令他经历过那么多的政治社会风云以后,偶一回忆,仍满心欢喜。
这令我十分震惊。
1948年的“市党部”,当然是国民党的机构。
1949年10月以后,尤其在“文革”当中,此公因为曾加入过国民党并一度在“市党部”跑腿,不知受了多少审查,遭到多少批判甚至批斗,为此“背景”他可以说是已经付出了许多惨烈的人生代价,但那天在一起喝啤酒,酒涌上脸,他所引为得意的“人生片段”,竟依然是那回因有强势“背景”而获得的“礼遇”!当然,他能在我面前放言,是因为他信得过我,知道我绝不会把他的“怀旧”上纲上线、加以揭发。
但他也绝对想不到,我心里在怎样地腹诽他。
1948年,那时共产党解放军已经围住北平,那些邮局职员那样“善待”他,不过是一种敷衍,但人家以庸俗待他,他也就以庸俗为乐。
现在那位对1948年的“邮局礼遇”一忆三叹的人士已经作古,不可能再看到我这篇文章。
我现在要对大家说,总体而言,他那样一个“中间人物”实在算得是一个善良的、本分的、怕事的、谦卑的人,但他那天所自我曝露出的一种心态,和《红楼梦》里的秋纹一样,都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人世间庸俗疾患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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