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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雨也停了,可是云没有散,天还是阴沉沉的。
马帮伙计们围聚在那棵老树下,一个个呆若木鸡。
祁烈蹲在角落里抽烟,彭黎提着钩刀蹲在另一边。
苏青从蛇身上拔了他的箭,一支支收回箭囊里,商博良用一块软皮子缓缓地擦拭着他的刀,其他的伙计们拉扯着湿透的衣服御寒,互相间也不说话,偶尔有人转动眼睛看看周围,触到的都是呆滞的眼神。
浓烈腥臭气味弥漫在这个院子里,满地的血污被雨水冲散了,蛇的尸体和人的尸体混在一起。
死里逃生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轻松起来,像是被一团血污糊住了心眼儿,让人透不过气来。
大蛇们死了,外面的蛇群也悄无声息的散去了,一个伙计大着胆子出去探了一眼,发现整个蛇群正从泥沼中穿行着,向着北面去了。
他咬牙从滑道下去探了探下面,除了蛇群留下的弯弯曲曲的痕迹,竟然一条蛇也没有剩下,昨夜整个沼泽变成蛇穴的一幕就像只是个梦魇似的。
“人没死呢!一个个比鬼脸还难看!”彭黎吼了一声,站起来,“还想活命的都来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伙计们互相看了几眼,又都垂下头去,周围死寂的,只有祁烈嘬着烟袋叭嗒叭嗒作响。
“首先得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商博良低声说,“如果我猜得不错,有人,可能就是蛇王峒的人,驱蛇吃了黑水铺的人。
我们半路上遇见的,正是蛇王峒的人,他们当时没有带蛇,也不如我们人多势众,所以就用了一道缓计,自称是黑水铺的人,把我们带回这片不剩活人的村子。
夜里出去召集了蛇群,要把我们杀死在这里。
”彭黎沉沉的点头:“那些蛇肚子里爬出来的僵尸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尸鬼,”祁烈的嗓子嘶哑,“我听过这回事,巫民有法子让死了的人还能站起来。
”“尸鬼?真有这东西。
”苏青问。
“我也没见过,云荒这地方,说法多。
我有个兄弟,也是走云荒的,可是走的跟我们不是一条道,他说他跟他们头儿一次迷路,不小心去了一个没到过的镇子。
镇子里没几家住户,那里的巫民倒是慷慨,招待他们吃住,都不必花钱,那些巫民只问他们外面的情况,像是也不太跟外面的巫民来往。
那一次他们也是赶上大雨,就在那里一连住了一个月。
主人虽然客气,却不准他们晚上出门,说那里不安全,晚上出门怕有危险。
”祁烈说着,脸色露出令人心悸的神情来:“那个兄弟也是有点贪色,看主人家几个女儿都长得水灵,想晚上去碰碰运气。
晚上就瞒着头儿溜出来往主人家女儿的屋子摸过去。
那天赶上月光很好,他还没摸到主人家的屋子边,忽然看见主人一家子带着一队人从屋子里出来。
他有些吃惊,说是白天看整个镇子里也没那么多人,居然都是躲在主人家里。
可他又觉着有点不对,就悄悄缀在后面盯梢。
看着主人带着这些人来到旁边的一块坡田上,这些人就纷纷下地种烟草,主人一家子不动手,只在旁边抽着烟看。
他心说种田为什么非得晚上,觉得更是不对,就悄悄从坡田另一边摸过去偷看。
这一看他给吓得个半死,那些种田的没一个活人,都是僵尸!”苏青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僵尸就这么种田,不知劳累似的,主人一家子就跟大爷似的在旁边歇着。
我那个兄弟听见主人和几个女儿说,种田的人手最近有点不够了,前些天几个尸鬼倒下去站不起来了,大概是没用了。
主人家的婆娘说那就把那几个东陆人也变了尸鬼,反正也养了他们那么久,这样还能用到明年。
我那个兄弟吓得尿了裤子,回去跟他们头儿说,头儿还不信,可是跟他去那边坡田一看,也相信了。
那片坡田大得没边,就凭那个小镇子上那些人,累死也种不过来,可是那烟草种得,井井有条。
他们一伙马帮的人趁着夜深就悄悄溜了出来,不要命地往南逃,捡了命回来。
”伙计们都倒抽一口冷气,这些话若是祁烈以前说,不过当个轶闻听听,走云荒的汉子,没几个会因为这个睡不好。
可是昨天夜里过去,祁烈说的便不再是轶闻,在这片林子里,任何轶闻现在都可能忽然变成真的。
“虽说是传闻,也未必不可能,”商博良点了点头,“所谓尸鬼,大概和僵尸差不多,没有意识,身体还能活动。
越州那边的土俗,守灵的时候,尸体要用麻绳缚住,怕新死不久的人诈尸。
虽然亲眼见过的人不多,但是诈尸未必是妄说。
强壮的人遭遇什么事情,骤然死了,肌体中活力还在。
遇到特别的天相,比如雷电,尸体就可能被激活。
不过无论尸鬼僵尸,都还是人身,若是心脏不动,没有血流,身体就没有力量。
所以只要刺穿他们的心脏,一定可以制服。
”“商兄弟是博学的人,当时看着那东西扑过来,我们几个真是手软了。
”彭黎低声赞了,“可这些尸鬼为什么在蟒蛇肚子里?”“那些僵尸就是蛊神……”祁烈低声说,“我想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琢磨着,黑水铺那些人是自己让蛊神附体,变成尸鬼的。
”“自己让蛊神附体?”商博良也吃了一惊。
“我也是听说,虎山峒的巫民有这个蛊术法子,叫人头蛊!”祁烈深深吸了一口烟,“这人头蛊种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死,一点用都没有,人一死,却不一样,就变成了尸鬼。
这个蛊跟血煞蛊一样,是大蛊,极恶极毒的,巫民跟我们一样,也忌讳人死了不安,所以等闲不用这蛊。
这蛊以前有人用过,是为了报仇,说有个巫民镇子的头儿,为了抢人家的女人,下手把旁边镇子上一家小户的儿子给毒死了。
这大户擅用的是毒术,怎么毒死的,查不出来,这里也不像我们老家,就是查明了,苦主也没处喊冤。
这家的老爹怀恨,可是小家小户,儿子死了,媳妇给抢了,就剩他一个了,没办法报仇。
他就扬言要杀了那个大户。
大户也畏惧这种亡命之徒,出入都带着几十个家人保着自己。
果然有一天,大户出门的时候,那家的老爹揣着刀扑出去要杀大户,可是他一个老头,没什么身手,当时就被大户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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