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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解语花(2/3)

撩人心弦。

文清以为到了,便问:“婉娘,闲情阁就在教坊里吗?” 婉娘却道:“这边呢。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叫婉娘了,我是兵部李大人家的公子,你们就是跟着我一起出来游玩的小书童,记得吗?” 文清点头。

沫儿一听,觉得好玩,不觉来了兴致。

婉娘带着文清沫儿走过教坊正门,拐过一个拐角,来到旁边一处庭院前。

与普通人家不同,这处庭院并未用高高的院墙围起来,而是全部为一丈来高的雕花铁栅栏,里面种着修建齐整的花树,隐隐透出里面的红脊飞檐;正中一个月形门,同样是雕花铁栏,门内两边种了两棵硕大的紫藤,老桩横斜,茎蔓蜿蜒屈曲爬满门框,串串花序悬挂于绿叶藤蔓之间,繁花满树迎风摇曳,竟然如同花做的门一样,别有一番韵致。

婉娘回头交代道:“记得要叫我公子。

”然后摇着折扇,带着文清沫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在外面眼见没人,没想到刚走进花门,便有一个小厮过来道:“请问是哪家的公子?” 婉娘并不答话,神态倨傲,随手丢给那小厮一块金锭。

小厮一愣,带他们到旁边一处草堂坐下,斟了茶,点头道:“公子请在院中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请红姨来。

” 坐在草堂,将前面院落风光一览无余。

草堂为木质,从柱子到地板、墙壁,全部用乌木搭建;三面皆空,一面有墙,墙上挂着一个琵琶,靠墙的位置还摆着一架古琴;正中的木梁上悬挂着一串铜铃铛,随风叮叮作响;正面对着的是一个荷塘,满堂的荷叶荷花,随风起舞;背面种着几丛翠绿欲滴的竹子,更为小院增添了几分幽静。

竹林后面,则是一座小楼,在绿荫丛中若隐若现,想来就是什么闲情阁了。

沫儿问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婉娘迟疑了一下道:“青楼。

” 沫儿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在城里乞讨时,也去过南市附近的烟花巷,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和男子恣意玩笑,衣着艳丽,举止粗俗,与今天的闲情阁大不相同。

连文清都看出来了,疑惑道:“这是妓院?” 婉娘道:“青楼可不同于一般的妓院,这里是清倌人。

先不要问,等会儿随机应变,看我脸色行事。

” 一阵风吹过来,前面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刚才那个小童领着一个中年美妇走了过来。

那妇人一身红装,面如满月,眼如银杏,自称“红姨”,款款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婉娘起身行礼道:“敝姓李。

久闻闲情阁阿曼姑娘大名,特来一睹芳容。

” 说着拿出一个玉如意来——正是卢夫人当时购买三魂香时给婉娘的那个。

要是寻常妇人,见到如此质地的玉如意,眼睛早就直了。

这红姨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她看了一眼玉如意,并未表现出艳慕或惊讶之色,只淡淡笑道:“今日不巧,阿曼姑娘昨晚饮了几杯酒,至今还未起床呢。

李公子又未提前预约,还是请李公子改日再来吧。

” 婉娘欠腰笑道:“但请红姨行个方便,小生远道而来,就为见阿曼姑娘一面。

”说着又取出一对玉镯来,“这个是小生给红姨的见面礼,成色尚好,配红姨的肤色正合适。

” 红姨迟疑了一下,笑道:“也罢,李公子如果非要见阿曼姑娘,可愿意等等?” 婉娘一揖到底,喜道:“谢红姨成全。

” 红姨带了婉娘三人,穿过竹林,经过一座假山,来到后面小楼。

这小楼也是通体使用名贵的乌木搭建,一共三层,装饰极为精致。

婉娘本来以为红姨要带他们上楼,谁知竟是经过小楼,穿过浓密的花树,绕道了小楼的另一侧。

原来小楼这侧别有洞天,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将洛水的活水引过来,环绕着一个大的草坪,绿草犹如锦缎一般,在阳光下隐隐闪光;上面搭有七个乌木草堂,顺势而建,呈合围之势。

风格同前面草堂相似,但装饰各具特色,正梁各挂着一串儿小铃铛,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草堂之间有小路相连,又相距甚远,互不遮挡视线,既可以看到对面的花草绿树,又彼此之间互不影响。

婉娘赞道:“好美的景色!” 红姨领他们到第一个草堂坐下,道:“请稍候片刻,等阿曼姑娘梳妆完毕就来陪公子。

” 婉娘又拿出一支玛瑙凤钗来,笑道:“红姨,我这里还有一支玛瑙凤钗,我瞧和你这身衣服十分相衬,不如也一并送了你吧。

希望红姨在阿曼姑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只是小生还不知阿曼姑娘何时能来,怕等得无聊,不如红姨先叫其他姑娘来坐坐如何?” 红姨接过凤钗,笑道:“谢谢公子了。

要不我先叫灵玉姑娘来给公子唱个小曲儿吧。

” 一个小丫头先过来斟了茶,摆上了四碟点心,后见一个丝绸包裹着美人儿,抱着琵琶袅袅娉婷走了过来,笑道:“李公子万福。

小女子灵玉献丑了。

” 说罢抱琴坐下,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文清和沫儿对乐理一窍不通,但也觉得确实弹得不错。

一曲终了,婉娘鼓掌道:“灵玉姑娘好技法!”从包裹里拿出一支碧玉簪,笑道:“初次见灵玉姑娘,不成敬意。

” 灵玉喜滋滋接了,道:“红姨说李公子英俊潇洒,又出手阔绰,果不其然。

” 婉娘请灵玉坐了,道:“我听灵玉姑娘的演奏,只怕比太常寺的乐师也不差,怎么会不如阿曼姑娘呢?” 灵玉眼现落寞之色,道:“公子有所不知,做清倌人的,比得上比不上还不是客人说了算?客人厌烦了,哪怕你有再好的琴技也是比不上了。

” 婉娘叹道:“这倒也是。

”随后问道:“听说这阿曼姑娘弹琴极好,想见一面都十分难。

” 灵玉不忿道:“还不是因为她……”朝四周一看,戛然而止。

婉娘也不追问。

沫儿在旁边问道:“灵玉姑娘,闲情阁里是不是有个小哑巴?” 灵玉奇道:“李公子不是第一次来闲情阁吗?你怎么知道?” 沫儿道:“我听其他公子闲聊时讲的,我有一个堂姐,是个哑巴,六年前,长到七岁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了,我婶子找了多年,让我也留着心,所以我就想打听一下,会不会是我丢失的堂姐。

” 灵玉笑道:“那就肯定不是了,这小凤刚来的时候是能讲话的,来到这里可能水土不服,声音嘶哑,慢慢地才便哑巴了。

倒是阿曼姑娘……”不过随即又摇头,道:“年龄也不符。

” 沫儿失望地道:“原来如此。

” 婉娘随意和灵玉聊了几句周围的景色,不久便有个总角小丫头过来请灵玉回去。

不大一会儿,只见红姨亲自带着一个白衣女子,一个小丫头捧着一把古琴,走了过来。

这女子冰肌玉骨,楚腰蛴领,白衣胜雪,浑身上下不带一点人间烟火味儿。

红姨道:“阿曼,这位是李公子。

”然后笑道:“李公子,阿曼只能陪您一刻,午时已经约了人了。

” 阿曼福了一福,目送红姨走远,这才朝婉娘施了一礼。

然后淡然一笑,并不说话,坐下在琴架旁边。

小丫头拿了曲牌,过来问道:“请问李公子想听哪首曲子?” 阿曼静静地看着婉娘,眼神纯净,犹如山里的一汪清泉。

婉娘道:“就《高山流水》吧。

” 叮叮咚咚的旋律从她的指尖流出,音节时高时低,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忽然音阶一转,节奏活泼轻快,淙淙铮铮,犹如松间细流湍湍而出;到了最后,旋律如歌,清韵悠扬,俨若行云流水一般。

婉娘赞道:“阿曼姑娘的琴技果然不同凡响!”连文清和沫儿都噼里啪啦拍起手来。

转眼一刻已到,阿曼仍是笑容淡淡,起身施了一礼,缓缓退出。

※※※ 看着阿曼姑娘渐渐走远,婉娘叫道:“沫儿!” 沫儿也同样在盯着阿曼,见婉娘叫他,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原来阿曼姑娘也是个哑巴。

” 一个小丫头过来,说红姨正忙,不能相送,就由她送他们三个出了闲情阁。

刚走出紫藤门,未及转弯,三四个家丁从他们身边急匆匆冲出,朝太常寺方向跑去,嘴里叫道:“快追!”正是前几天早上遇见的那几个人。

沫儿奇道:“莫非是那个小哑巴又逃出来了?” 婉娘向前后左右各看了看,道:“快点,这边来!”向前几步冲过去。

拐角的花丛中,躲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虽然换了女装,但沫儿一眼看出,正是那个小哑巴。

婉娘叫道:“小凤?” 小哑巴顿时抖成一团,往花丛中缩了缩,啊啊呀呀摆手不停。

婉娘道:“你不用怕,快跟我们走,一会儿找你的人回来就麻烦了。

” 不由分说,拉起小哑巴就走。

正好前面驶来一辆马车,文清招手,四人上了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闻香榭,小哑巴并不安分,不住地走来走去,唉声叹气,几次不是文清和沫儿拦着,她就要跑出去了。

婉娘看她这样,不像是担心被抓,倒好像是有什么事情,问道:“你有急事?” 小哑巴不住点头,乱七八糟比划了一大堆。

婉娘叫了黄三来,竟然连黄三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意思。

婉娘拿了纸笔来,问道:“会不会写字?” 小哑巴眼睛放光,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快救小姐”。

沫儿问:“你是谁?你的小姐是谁?” 小哑巴写道:“小凤,阿曼姑娘。

” 婉娘问:“你逃出来干吗?是要给谁送信?” 小哑巴写道:“报官。

” 婉娘问:“为什么要报官?” 小哑巴又写道:“她们要小姐的眼睛。

” 婉娘道:“你先别急,慢慢把事情经过写出来。

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 一直到傍晚时分,事情才算弄清楚。

阿曼家在扬州,父亲做过嘉兴县令,家境倒也殷实。

小凤是阿曼的丫头,父母双亡,从五岁开始一直跟着阿曼。

阿曼十二岁那年,父母双双卧病,不几个月便去世了,同族及奴仆欺负她年纪小,竟然哄抢了家产一哄而散。

阿曼遭受重大打击,骤然失声,慢慢地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了。

后因在家乡难以继日,便带了丫头小凤从了乐籍,学习音律。

因口不能言,在官中乐坊受到限制,不得已半年前在闲情阁做了清倌人。

一个多月前,小凤去红姨房中领阿曼这月的例钱,无意中听到有人讲话,说阿曼的眼睛又亮又纯净,当然最好用阿曼的。

并且提到什么西域手术,保证换眼手术成功。

小凤吓了一跳,慌忙退出,也不敢对阿曼说,只是自己暗暗注意红姨动向。

一日午后,小凤去取阿曼新作的衣服,回来后又累又渴,抓起桌边的一杯冷茶就喝了。

可能是人热茶冷,嗓子竟然受了伤,嘶哑起来,并一日比一日严重,阿曼带她去看遍神都的名医,皆不能医治,半个月过去,渐渐地竟然成了哑巴。

如此,小凤也认了。

四天前,她无意中经过红姨房间,却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说要在立秋后半月之内动手最为合适。

小凤认为必须要报官,否则阿曼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七月七早上趁闲情阁各位姑娘的丫头开门打水之际,偷偷地跑了出来,到官府击鼓报案,别人看她一个小哑巴,又说不清楚,便将她赶了出来。

红姨见她打水未回,便查了打手寻找。

一直追到上东门外的河提,将她抓了回来。

抓回去之后,她被关在柴房,也不知道阿曼姑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只记得那个半月之期,心下十分着急,今天趁看守柴房的不备,又逃了出来。

婉娘笑道:“阿曼姑娘现在好得很,应该这几天还没事。

我们上午刚见了她。

” 看小凤还是一脸焦急,婉娘道:“你现在着急也没用,无凭无据的,即使报官,官府也不会受理。

先安心在闻香榭住下。

正好后天我要到闲情阁去送香粉,顺便去看下阿曼姑娘,如果有什么不妥当我们再来商量对策,如何?” 小凤见婉娘说得有理,只好点头答应。

沫儿第一次听到人间竟然有“换眼”之说,惊讶不已,问道:“婉娘,这个西域的换眼手术,该不是邪术吧?” 婉娘道:“我也只是听过。

听说西域有些地方,不仅换眼,连人的心都可以换呢;而且不用画符,不用换命。

是不是邪术,我们去看下阿曼姑娘就知道了。

” 〔七〕 闲情阁要的香粉香露并无特别。

紫粉两盒,玫瑰露一瓶,胭脂一盒,口脂两盒,眉黛两支,花钿一盒。

黄三将已经加工的半成品紫粉、玫瑰露细细地澄淘了数遍,整治得十分精细;眉黛、胭脂、口脂都有现成的精致成品,不需费事。

将闲情阁要的香粉归置齐整,婉娘拿了些牡丹花瓣来,要文清和沫儿蒸了之后制作花露。

沫儿疑惑道:“牡丹花不是用于男子香粉吗,怎么还做花露?” 婉娘道:“这个不是闲情阁要的。

别废话,快点做。

” 整整做了一个上午,才淘出一小碗红色的液体来。

吃过午饭,婉娘沐浴更衣,焚香叩拜,然后拿出一个红绫包着的东西交给了黄三,让他去烤焦了研碎。

黄三恭恭敬敬地接了,双手捧着,在香案前叩了几叩,返回厨房。

沫儿第一次见婉娘和黄三如此恭敬,忍不住追着看他拿的是什么。

黄三将火生好,将一个干净的大铁锅放上去,然后将红绫里的东西放进了锅里。

沫儿探头一看,原来是七月七那晚公蛎送来的乌黑色龙鳞。

婉娘叫道:“沫儿,你在那里磨蹭什么?我们到后园去了!” 沫儿跑过去问道:“你费尽心思讨来的龙鳞,怎么给了三哥在火里烤?” 婉娘道:“当然是做香粉。

还能做什么?” 婉娘带着文清和沫儿去了后院。

文清又咬破手指,给他的血莲喂了一点血。

然后绕过龙吐珠的花架,来到后面。

一株纤弱的藤类植物,柔柔地缠在旁边的竹架上,枝头上开着两朵花,一红一白,成喇叭状,比普通的牵牛花稍大一些。

文清奇道:“这里种着一株牵牛花,我还没注意到呢。

” 花儿本来正对着天空,这时却缓缓转了过来,花朵正好对着他们三人。

婉娘笑道:“这是今年才长的呢。

你自然没注意到。

” 沫儿看这花实在是平淡无奇,道:“我们后园里种株牵牛花做什么?” 婉娘凝视着花儿,缓缓道:“这可不是牵牛花。

这是解语花。

” 解语花竟然和牵牛花长得一样,也太出乎意料了。

沫儿听人形容某个人善解人意时便将之称为“解语花”,只道解语花哪怕不是像曼珠沙华一样曼妙,至少也应该像文清的血莲一样“品貌不凡”,哪知却长得如同野花杂草一般。

见文清和沫儿脸现失望之色,婉娘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

越是人间罕有,越隐藏的极深,正如人修道一样,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解语花形似牵牛,正如高人隐于市井,凡夫俗子误将其当作一般的野花杂草,便不会打扰到它的清修。

” 沫儿听此话,突然心中一顿。

闻香榭看似普通的脂粉店,岂不也是“隐于市”? 文清问:“那婉娘你是如何分辨牵牛和解语花呢?” 婉娘道:“解语花开于七夕当晚,一株上只开两朵,一红一白,连开七日。

” 沫儿问:“为什么要等到七夕才开?” 婉娘道:“解语花,解语花,充当的当然是一个解语的作用,传说是牛郎的老牛的血滴在地上长出来的。

七夕乞巧,牛郎织女相会,解语花就会把他们在鹊桥上说的话传递过来。

人们都说,那天晚上站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牛郎织女的谈话,其实是解语花在说话。

葡萄架下长出牵牛花很正常,谁也想不到它会是解语花。

” 文清听了,遗憾道:“你也不早告诉我们,早知道我那天晚上就来听一听解语花说什么了。

” 婉娘笑道:“你个傻小子,来听什么?要女孩子才行。

”说着斜眼看了一眼沫儿。

沫儿面无表情,道:“快采了吧,小心过了今天花就落了。

” 婉娘递给文清一个洁白的大花囊,道:“这解语花一掉在地上就会不见,我剪的时候,一定要张好花囊。

” 沫儿和文清张开了花囊,婉娘并不用手碰,拿剪子喀嚓一声剪了花朵。

※※※ 回到蒸房,黄三已经将龙鳞烤好,正在石臼里研磨。

婉娘将盛解语花的花囊小心地挂在木架上。

研磨好的龙鳞粉加水后放入了炖盅,用大火蒸了半个时辰,取出来淘了八次,淘出一碗乌色的汁液来。

婉娘将牡丹花露和龙鳞乌汁并排放了,用玉镊子取出解语花,红色的放入牡丹花露,白色的放进龙鳞乌汁,等两朵花慢慢溶解了,才将两碗液体同时倒入一个白色的玉碗。

只见龙鳞乌汁与红色花露翻滚跳跃,如同水烧开了一番,一刻钟功夫过去,碗里才平静下来,水质渐渐分层,上面是稀薄的浅红色液体,下面是浓黑的糊状物质,虽然有花露的香味,但样子同以往的根本不同,沫儿和文清甚至怀疑是淘的时候没淘干净,出现了这么多杂质。

婉娘另拿出一个小碗,将上面的浅红色液体倒了出来。

然后让文清去叫了小凤过来,让她将这一碗液体喝掉。

把剩下的黑糊糊,给了黄三,黄三接过吃了。

沫儿和文清大为惊讶,本来以为是做花露,哪知竟然是给两人吃的。

沫儿正想问,这个可以吃的花露到底有什么作用,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婉娘对黄三说的话:“三哥,你放心,再过几天就好了。

”婉娘问公蛎讨来的龙鳞,就是要帮助黄三治什么病。

可是做出来的东西也给小凤喝了,这是……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小凤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咕”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表情痛苦,一头往地上栽去。

沫儿和文清飞快地扶住她,只见她面如金纸,喉头咕咕作响,像是要不行了。

文清大叫:“婉娘!婉娘!” 婉娘却十分平静,道:“扶好她,帮她捶下背。

” 沫儿顾不上多说,握起拳头敲打她的背部。

小凤腹部痉挛了一阵,哗啦啦吐出一摊血来。

婉娘道:“好了,你们两个先扶了她去休息一下。

” 沫儿和文清扶了小凤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危险了。

小凤挤出一个笑容,嘶哑道:“谢谢。

”说完自己一愣,沫儿和文清也跟着一愣,随即欢呼不已:“小凤你会讲话了!” 婉娘远远叫道:“小凤现在还不能多说。

你们两个先过来。

” 沫儿飞跑过去,见黄三并无异样,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闷头做事,奇道:“三哥怎么样?”按照他的想法,黄三应该也可以开口说话了。

婉娘没有回答,正用一根草棍拨弄小凤吐出的一摊血迹。

沫儿凑过来一看,血迹里竟然有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子,看得沫儿头皮发麻,问道:“这是什么?” 婉娘叹道:“一杯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只怕阿曼姑娘危险了。

” 文清兴奋道:“婉娘,原来你还会治哑病呢!” 婉娘笑道:“我哪会治什么病!这也是机缘巧合,正好我们这里有几款香料,不用就要浪费了,而且我看小凤刚哑了不久,便想试试解语花露的功效,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让小凤开口了。

” 沫儿道:“原来这就叫做解语花露。

有什么说处没有?” 婉娘道:“牡丹花我用的是‘二乔’,知道吧?” “二乔”是一种名贵的牡丹品种,枝头一开两朵,一红一白,听说后来还培育出一花两色,十分娇艳。

婉娘道:“解语花一棵也只开两朵,同样是一红一白,但与二乔不同,解语花红色为雌,白色为雄;龙为百兽之王,牡丹为百花之王,用龙鳞和牡丹调配,可以收拢解语花中的解语灵性,制成的解语花露才能有恢复声音的功效。

” 文清问道:“怎么这次制作的花露还有沉淀呢?” 婉娘道:“傻瓜,龙鳞哪能用来做花露呢。

用龙鳞原本就是为了收拢并强化解语花的灵性,并利用二乔牡丹中一株双色的功效,两者共同作用,解语花雌雄分层,清者为雌,浊者为雄,否则混成一通喝了,小凤的声音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儿了。

” 沫儿道:“怎么三哥的嗓子还没好呢?” 婉娘看了黄三一眼,道:“三哥哑的时间久了,要慢慢来。

” 小凤能说话了,大家都很高兴。

吃过晚饭,婉娘问了些关于闲情阁的问题,小凤一一答了。

看小凤还很虚弱,婉娘便让小凤早点歇了。

文清笑着叹道:“幸亏小凤碰到我们,正好又有解语花的材料,真是太巧了!” 婉娘道:“谁说不是呢!” 沫儿却闷着头不作声。

〔八〕 第二天要去闲情阁送香粉,婉娘犯了愁。

自己还好说,换回女装就是了,但是文清和沫儿两个小家伙怎么办呢?前天刚装成李公子的书童去了一次,隔了一天变成了闻香榭的小伙计,一不小心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想了一会儿,婉娘突然发笑,自己笑了老半天,才对沫儿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 沫儿一见婉娘偷笑,便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警惕道:“什么办法?” 婉娘的目光在文清和沫儿的脸上飘忽了半天,突然笑道:“把你们俩扮成女孩子就好了。

” 文清满脸通红道:“这……不太好吧?” 沫儿直接嗤之以鼻:“我不同意。

不如我和文清不去了,你和三哥去好了。

” 婉娘笑道:“那怎么行?我还要靠你们两个做帮手呢!再说了,”婉娘吃吃笑道,“怎么我扮成个男子就没问题,要你们扮成个女孩子就不行了?想当初,你来闻香榭的时候可是答应过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 沫儿气得没法。

文清见沫儿没办法,自己就更没办法了。

两个人任凭婉娘在脸上胡涂乱画,并分别换上了一套小丫鬟的衣服。

折腾完毕,婉娘把文清和沫儿拉个对面,笑道:“你们相互瞧瞧,怎么样?” 文清浓眉大眼,扮成个丫头略显粗糙,可是沫儿长得清清秀秀的,上穿一件水红色的半袖衫,下面白纱裙,婉娘又精心地给他画了眉,打上胭脂,活脱脱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文清喜道:“原来沫儿打扮成小丫头还漂亮些。

” 沫儿眼睛一瞪,文清连忙结结巴巴道:“当然……还是小男孩更好些。

” 婉娘抚掌笑道:“太好了。

以后沫儿就穿女装吧,做我的小丫头。

” 沫儿怒极,扯着衣服道:“气死我了!我不去了!” 婉娘连忙拦住,一边道:“好好,算我没说。

”一边笑弯了腰。

文清捧了香粉盒子,背了一个小包裹,三人出了门。

沫儿觉得十分别扭,不住地向四周张望,唯恐被人注意。

只要对面街上有人,便连忙低下头。

婉娘笑道:“干什么?真把自己当美人儿啦?人家都忙呢,哪有时间注意你?” 沫儿气鼓鼓地正要犟嘴,婉娘却道:“过会儿到了闲情阁,不要多说话,免得被人看出来了。

沫儿,你要找个机会在闲情阁里四处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但是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情赶紧回来告诉我就行。

” ※※※ 走到巷子口,文清拦了马车。

进了闲情阁,红姨并未露面,一个小童引了她们三个往里走去。

清风吹过,乌木草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沫儿皱了皱眉,嘟囔道:“这铃声真讨厌。

” 婉娘道:“请问这是送给哪位姑娘的?” 小童道:“给阿曼姑娘的,红姨已经交待过了,顺便请您给我们姑娘们简单讲一下妆扮的技巧。

”引他们到了后面木楼的大堂,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拿了银两出来,然后指使一个小丫头叫姑娘们出来。

闲情阁的姑娘一共九个,个个身怀绝技,吹拉弹唱,吟诗舞剑,各有所能。

见婉娘送来香粉,都上来围观,听说是给阿曼的,有人羡慕有人不忿,嘻嘻哈哈乱作一团。

婉娘道:“请问哪位是阿曼姑娘?”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走了出来,施了一礼。

只见这白衣女子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犹如粉雕玉琢一般。

婉娘还礼,赞道:“阿曼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 文清将各种香粉花露一一摆开,婉娘对各个品种详细做了介绍。

婉娘说的话沫儿在旁边一句也没听到,如今他的脑子里只回旋着一个问题: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阿曼姑娘?刚才站出来的,与他们前日来见到的,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如果刚才站出来的是阿曼姑娘,那天红姨为什么要骗他们?如果那天见到的才是,那么今天为什么要找另外一个顶替?真正的阿曼姑娘又在哪里呢? 沫儿苦着一张脸,捂着肚子,用肘部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小丫头,挤着嗓子道:“不好意思,早上吃多了。

请问茅房在哪里?” 小丫头“哦”了一声,转身带他走,婉娘在后面笑道:“各位姑娘们,婉娘今天来,还带了些闻香榭的试用装,在场的个个有份。

”说着从包裹中拿出些精致的小瓶子小罐子来。

小丫头一听,立即顿住了脚,沫儿道:“你指给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 小丫头指着后门说:“从这里出去,那边梧桐树下的小屋就是。

”自己围上去找婉娘要了一个小玉瓶装的蔷薇花露,高兴地打开了闻个不停。

沫儿从大堂走向后门,看到楼梯口就在这边,趁没人注意,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几个房间的门都大开着,像是几个姑娘们的房间,刚才去楼下看闻香榭的香粉忘了关门。

沫儿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异样,便往三楼走去。

三楼的格局同二楼基本一样,一头似乎是闲置的,门上落了锁;另一头布置得十分豪华,并且少了些脂粉气。

沫儿轻手轻脚走过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并没发现什么。

正对着走廊的是一个大的房间。

沫儿听小凤说过,三楼顶头是红姨的卧室,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一切看似很正常。

可是越是这样,沫儿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么大一个闲情阁,除了一楼大堂中的姑娘和小丫头们,那些打手、管家、小厮等,竟然一个没有,听任沫儿自己从二楼走到三楼。

沫儿心中有些不安,想还是赶紧和婉娘会合才对。

刚转过身,突然听到红姨房内传出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沫儿停了下来,透过门缝往里望去,好像有一个白衣女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门是关着的,但门缝很小,看不到全貌,也不能判断是捆着,还是昏迷。

周围很安静,刚才的咳嗽声是不是她发出的呢?婉娘交代,不要自己轻举妄动,可是万一里面的白衣人不是阿曼姑娘呢? 沫儿迟疑了下,决定看清楚再回去。

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响动,应该没有其他人,便轻轻推开门溜了进去。

那白衣女子脸上蒙了条罗帕,静静地躺在床上。

沫儿走过去,迟疑着要不要揭去罗帕,唯恐自己揭去罗帕后,看到的是阿曼姑娘已经血肉模糊的眼窝。

沫儿的手指刚刚碰到罗帕,突然脑袋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九〕 沫儿看到一个自己飘在空中,另一个自己坐在地上,一个人正拿着一根长长的银针刺入自己的脑门,但一点都不痛。

那个人走了,沫儿竭力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是看不到。

头越来越晕,四周的房屋都在旋转。

房屋外面,随风传来的叮叮当当的铃声吸引着沫儿,让他很想就这么飘走。

头晕得厉害,似乎只有在空中飘着才好受一点。

沫儿看到方怡师太就在不远处朝他招手,他呜咽着,兴奋地叫道:“师太,等等我!”奋力地往上飘去…… 远远的,沫儿听见婉娘和文清的声音,好像在叫自己,恍惚间,想起婉娘和文清还在闲情阁等着他回去呢。

而且,前几天他刚借了婉娘一两银子……自己和闻香榭签了卖身契,这才刚做了几个月呢!——方怡师太教他,做人一定要守信——不,要等卖身契到期了才行。

沫儿朝地上坐着的那个沫儿扑过去,可是不行,身子轻飘飘的,像浮在水面上的树叶。

窗外的铃铛发出一阵动听的声音,呼唤着沫儿,方怡师太随着铃声慈爱地叫着沫儿的名字…… 沫儿坚持着,他要等到婉娘和文清来了才能飘走。

过了很久,门外叮叮咚咚的铃声由原来的悦耳动听变得急躁不安。

房间外面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吸力拉着沫儿飞出去,沫儿绕着柱子飘来飘去,坚持不肯离开。

可是他无处着力,房间外的吸力越来越大,沫儿想,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沫儿觉得越来越没力气,他缓缓地朝窗子飘去。

突然,屋外的铃声停了,拉着沫儿飘走的力量也没了。

沫儿用尽全力,飞身扑到坐在地上的那个沫儿身上,挣扎了好久两个沫儿才合在一起。

※※※ 沫儿醒了。

天色已经黑了,沫儿发现自己靠着一根柱子坐着。

手脚并没有被绑起来,可是除了眼睛,似乎全身都动不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沫儿的脚前。

沫儿使劲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记忆只到他在三楼红姨的门口偷听之际,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沫儿没有一点印象。

婉娘和文清怎么样了呢?是被抓起来了,还是回闻香榭了?阿曼姑娘在哪里呢? 沫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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