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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师父有多不靠谱了。
她幽幽在扶道山人背后道:“徒儿好像知道为什么你救了那么多人,他们都忘恩负义了……” 这都是被逼的啊! 扶道山人懒得搭理,假装没听到:“风好大,风景真好,看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今天吃饱了,明天吃什么……” 说着,竟然还哼了起来。
见愁心里默默道:你不还抱着一只鹅么? 前头扶道山人怀里的大白鹅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扑腾了两下翅膀。
扶道山人只以为它也是兴奋了,哈哈一笑:“好鹅好鹅真聪明,下面就是崖山了!” 见愁一怔。
扶道山人朝着下面一个方向一点,便道:“徒儿站稳,我们下去了!” 啊? 见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整个无剑立刻朝下沉了一下,接着竟然以一个俯冲的姿态,朝着下面落去! 那一刻,见愁觉得自己仿若一颗坠地的流星! 深蓝色的毫光,在莽莽原野上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坠落在了苍苍群山之前! 见愁落在了一座河边的高台上,乃是用一整块的石头雕刻而成。
过了河边的浅滩,便是一条奔流的长河,高悬于河上的乃是一条长长的索道,铺着颜色沉黯的木板,像是风吹日晒,有些年头了。
河对岸,则有一座苍翠高山。
见愁极目朝上远眺,却看不见山巅到底在何处,白云漂浮在山腰上,阻隔了旁人的视线。
扶道山人站在见愁身边,看了许久,许久。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他慢慢地朝前面走去,伸出皱纹满布的手掌,搭在索道旁长了青苔的木桩上,一声长叹:“从索道过去,便是崖山了,这一条道,叫崖山道。
” 崖山道。
见愁顺着索道望去,对岸,便是崖山。
这一座山,太高,太陡峭,面对着河岸的部分,像是一道绝壁,上面似乎隐隐有些建筑,不过隔得太远,见愁看不分明。
扶道山人没有解释更多,他只是当先抬步朝前走去。
索道很长,从河对岸的低矮山丘上延伸出去,并非过河便停止。
见愁发现,这一条索道,竟然是朝上的。
一路走过去,脚下大河奔流,浪涛咆哮,有濛濛水雾弥漫起来,扑到见愁的脸上,润湿一片。
人在索道上走动,难免有些晃动。
见愁险些怀疑自己就要从这桥上摔下去。
好险。
她抬首前望,索道斜斜向上,竟然连接到了对岸那一座山的山腰位置,尽头都在云里,让人以为这一条索道乃是天梯,直入九天一般。
崖山道,还有很长。
整个这一路上,扶道山人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他们走到了对岸河滩位置的时候。
见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她怔怔地望向了河滩:“师父,这……” 这是什么? 巨大的河流依旧奔流而去,东岸的河滩上,荒草丛生,一片青绿。
然而,这荒草之中,还有一座又一座的坟堆,或大或小,将见愁的整个视野都排满! 成百上千座坟! 成百上千座碑! 它们都在这一条索道的下方,所有经过索道的人,都相当于踩在这上千座坟的头顶上。
那一瞬间,见愁只觉得天好像也不那么亮堂了,眼前陡然有无尽的幻象展开。
孤冢千家,孤坟千里。
阴风怒号,从这千座坟间奔过,只带得荒草摇动,沙沙一片响。
“这群坟,号曰崖山千修冢,冢内所躺,皆十甲子前极域一战中殒身的崖山门下骸骨。
” 扶道山人的声音,从见愁的前方响起。
眼前的种种幻象都消散干净,见愁眼前,一片清明。
脚下,坟冢依旧,青草依依。
扶道山人脚步不停,负手而行。
“这一条大河,则是九头江的支流。
传闻上古有鸟,身圆如箕,十脰(音豆,颈、脖子)环簇,其九有头,其一独缺,居于江尾,每逢子夜,朔江而上,载鬼而归……” “他们都葬在九头江边,兴许世上真有九头鸟,能载着他们的魂魄,入极域轮回。
” 声音沧桑而沉缓,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此前见愁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一条大江,会有那么奇怪的名字,原来有这样的出处。
只是…… 低头一望脚下无数的坟冢,见愁有一种莫名的怅惘。
听说,修士一旦身亡,便是神魂俱灭,哪里还有什么魂魄? 葬之于九头江的支流,约莫只是崖山一个美好的幻想吧? 索道很快朝着更高处延伸,师徒二人慢慢已经离开了这一片坟冢所在的河滩区域。
一步一步,像是要登天一样。
扶道山人仰头向着索道尽头望去,伸手一指,让见愁看去。
崖山万仞绝壁上,在索道穷尽的山腰之处,竟然横向朝绝壁内,凿开了一条狭窄的道路,像是一条带子,勒在山腰上。
鸟道横绝,有如天梯石栈勾连,高标如六龙回日,奇险无比! 而在这山腰的一条道上方,隐约能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的影子。
一道嘹亮的鸣叫声,响彻群山万壑。
见愁循声望去,便见更高的绝崖边缘,一只老鹰展翅从尖锐的山石尽头翱翔而去,原本巨大的影子霎时化作一枚小小的黑影。
她一时觉得踩在索道上,像是踩在浮云上一样,有些头晕目眩。
扶道山人手指着那一条横着的绝壁之道,胸中有千万的豪气。
“那也是崖山道!” “你脚下这一条索道,乃是无数崖山先辈用骸骨撑起来的,可让崖山门下弟子畅行无阻;可修炼之事,却艰苦卓绝,险峻异常,如前面这一条崖山绝道,一不留神就要摔下万丈悬崖。
” “崖山是这十九洲修士最大最光辉的一条坦途,亦是最险最难熬的一条绝道!” “你想好了吗?” 是坦途,也是绝道。
见愁心神已为这一条长长的崖山道所慑,听了扶道山人的话,她遥遥望着整座崖山,仿佛只去天三百的崖山! 慢慢朝前面走了三步,然后停住,见愁目光渺渺。
坦途? 绝道? 不,都不是。
“想好了。
” 这只是—— 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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