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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吟吟听一阵,他越听越不对。
随着他神情变化,徐诚也逐渐安静下来。
“怎么了?” 江知与皱眉:“有点不对劲。
” 徐诚闭上嘴巴,让他去想哪里不对劲。
自五月收到京都来信后,家里就在连轴转。
忙到今天,江知与都是偷闲过来见见好友,一直没空闲细细梳理。
听徐诚把事儿串起来骂,他察觉到了异样。
三叔毫无预兆的对他家下手,不顾后果; 族亲从前欺负他,都会避开父亲。
现在父亲还没倒下呢,他们就当众给难堪。
李家挑衅,柳家院的香姐儿顶缸领罚,他未动怒的主要原因是,谢星珩的态度鲜明。
若是谢星珩提早知道瓜子的含义,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李家应该没有想过能成事。
那天最怪的不是香姐儿送瓜子,是酒宴座次安排。
李家要刁难他,又怎会把向着他的人安排在他周边坐着? 他们结盟了? 因为接管难民的事? 江知与眉头紧锁。
酒宴同一天,常知县去的农庄。
堂哥给他回信了,其他商户合计捐款一万一千两。
不是小数目,可十几家合伙,不至于让他家成为众矢之的啊? 三叔发难,是京都出了事? 李家紧跟着就巴结上了“北方官爷”,这位官爷,会是三叔的对头吗? 这么一想,江知与有了四面受敌的感觉。
不是一路的,又恰好凑到了一处。
他思索的时间太长,徐诚忍不住担忧,“你待会儿跟你夫君说说,让他帮你想?” 徐诚想法简单,贵人府上都会养幕僚。
幕僚就是读过书的聪明人,他们有现成的读书人问。
以他几次接触而言,谢星珩是顶顶聪明的人了。
江知与摇头:“不行,他们要考试了。
” 他一并把堂哥排除出去。
堂哥太久没看书,小谢最近才有了读书热情。
江知与拳头握紧,过了会儿松开,长舒一口气。
至少赈灾这件事,满城皆知。
他还有时间周旋打点。
农庄一定不能出事,要漂亮圆满的交接。
宁可拿大把的银子补缺口,也不能出一丝一毫的乱子。
徐诚把他拉住,强硬劝道:“我看你脸色,好像摊上大事了。
你别憋心里藏着,家都没了,还考什么试?” 江知与忧心的就是这个。
商户家的锦绣富贵都是水面浮冰,见不得光,也受不住力。
可他跟谢星珩成亲时日尚浅,先是三叔那头刁难,再是对外结仇,事情一件件的赶着来,他怕惹人厌烦。
他最怕原本很亲近的人,突然对他发火。
徐诚和他有着默契,帮他利索下决定。
“靠得住的男人不会因为你两句话,就耽误考试了。
” 江知与记下了,事情说起来,却是谢星珩先问的。
中午回大哥大嫂家吃饭,江知与向来能藏事,各处都周到,偏在谢星珩眼里像个假人。
是一种对外端着礼仪体面的衣架子、人模子,没半点活泼样。
谢星珩也能藏事,饭后他们在家里待了会儿,写了数个寓意好的词给大嫂做参考,回来听风轩,还跟江知与聊了招顺。
给足了时间,江知与愣是急着给他找闱墨,两地派人送信,得了许可,去堂哥书房拿了书,又转交给谢星珩,也没提起心事。
他有好多机会说,信息太散,他无从说起。
谢星珩一问,他吓得一激灵,坐凳子上都抖着弹起,眼睛睁得圆圆的。
谢星珩:? “你朋友说我坏话了?”他也没得罪徐诚吧。
江知与摇头摆手:“不是,没有,他还夸你的。
” 谢星珩拿捏他,一拿一个准。
“你完了,你让我惦记上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在想什么,愁得我不想看书。
” 江知与一听他不看书就急,哄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李家怪怪的。
” 谢星珩对古代许多规则不清楚,原身受限于家世,也没点见识。
他跟李家接触不多,想来就是酒宴闹得不好看,再有盐引的事。
他问:“李家捐赠了多少银子?” 江知与说:“五千两。
” 谢星珩确认:“五千两?” 江知与点头,“对,常知县亲自送去农庄的,堂哥信里写了。
” 谢星珩肯定道:“李家出了一万两。
” 江知与瞪大眼睛。
谢星珩给他解释:“五千两赈灾,五千两盐引。
赈灾银子送到农庄,盐引银子……” 进常知县荷包。
他给江知与一个眼神,江知与不想懂,又被迫懂了。
一万两银子,难怪恨得厉害。
那黄家…… 谢星珩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黄家曾是丰州首富,现在又式微,想少给也顶不住压力。
我们家不用给,他只能比着李家来。
常知县能把五千两透露给我们,就能说给黄家听。
黄家只能比李家略高一筹才能堵住上官的嘴。
” 他家最少六千两。
江知与小心看着谢星珩神色,见他颇为冷静,没有生气不耐,心神放松,说着他感觉怪异的地方。
他前几年管家,都有爹爹带着。
头一回主事,长辈都不在,他经验尚浅,本就心软,长这么大,被动防御的次数多,主动攻击的次数少。
怕自己想多了,也怕真的有危机潜伏而来。
李家送了个姑娘给北方官爷。
李家家仆还穿戴锦缎。
“盐引有没有可能是北方官爷给的?”江知与问。
谢星珩点头,“有可能,概率不大。
” 真有这门关系,李家早把女儿卖了。
从前不给,是利益不到位。
这回该是被常知县宰狠了,一家铁了心要找靠山。
盐引拿少了,还不如自家油坊生意,算什么东西,能跟李家家底比? 谢星珩稍作思考,跟江知与说:“你没想错,发现得很及时,还好小楼已经推了。
“我想了想,农庄是不可能出事的,你重心偏移,把家里东西变卖一些,金玉瓷器,锦缎绸缎,能卖的都卖了。
当票留着,有大用。
” 话说一半,谢星珩安抚道:“我都会给你赎回来的。
” “最好借镖局的路子,带去别的地方卖,一定要把同城商户都瞒实了。
给江老三攒的礼,有贵重的也一并卖掉。
” 江李两家多年较劲攀比,李家家仆都穿戴绸缎、锦缎,江家家主还能穿布衣? 好低级的激将法。
谢星珩说完处理方式,再才细细教小鱼。
“如果我没猜错,什么五姑娘、北方官爷,都是幌子。
他家这是要烈火烹油,釜底抽薪。
“我们要得赈灾的功劳,他们要把我们摁死在最风光得意的时候。
” 一念之间,功臣变贼子。
借救济之名,鱼肉枫江百姓,挥霍赈灾银两,中饱私囊。
府上搜一搜,真有江老三的对头使劲,哪怕年份久、不算金贵的物件,也能给罪名坐实了。
李家少了对头,又能解心头之快。
江老三的对头除掉了老三的“钱袋”,自己则多了李家这个“钱袋”。
双赢。
所以过程里,农庄小有差错没关系,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至于族亲——无关紧要的墙头草,以后慢慢收拾。
江知与听得心脏急跳,他两手抓着谢星珩的手腕。
“我、我……” 谢星珩也心疼他。
这般年岁,摊上这么大的事。
“别怕,我会和你一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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