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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龙道:“我。
” 一面放开了那个白衣童子,转身跨入房去。
但见躺椅上,玉罗刹已坐起来,一边头发已经松乱,衬托以玉面朱唇,竟有一股娇情的美态。
连徐少龙这等人物,也不禁瞧得一怔。
玉罗刹也感到意外,一面伸手掠鬓,平添了无限风情,一面站起身,道:“是你?天刚亮啊!是不?” 徐少龙举步上前,及时制止她继续把头发整理好,因为他觉得这刻她正是最有女人味道,是最动人的时候。
玉罗刹一点不明白他何以不让自己整理头发,所以也忘了抗议,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茫然地望着。
徐少龙欣赏了一阵,才道:“我想对你讲句真心话,但又怕你误会。
” 玉罗刹眸子一转,道:“你有权进入任何地方,我不敢怪你。
你可是想说这一宗么?” 徐少龙乖巧地道:“这是第二件,还有第三件事要告诉你,但咱们一宗宗的来,好不好?” 玉罗刹嫣然一笑,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冰冷味道。
她道:“好,反正你总是带来一连串的问题。
” 徐少龙道:“你的秀发微乱,反而更为美丽,这便是第一件,你怪不怪我太以放肆?” 她摇摇头,徐少龙便又道:“第二件不必说了,第三件是我特地来向你说声再见的。
” 玉罗刹眼光中突然透出忧色,轻轻道:“你专做些出人意外的事,这一次的任务可有危险?” 徐少龙摇头道:“危险性不大,但却很棘手。
” 玉罗刹道:“那也是很糟糕的事,如果你任务不能达成,回来也须受责。
” 徐少龙道:“我如今得知你很关心我,此行不但不苦,反而很开心……” 玉罗刹泛起一抹羞怯之色,缓缓垂头。
徐少龙禁不住在心中把这个美女和郑艳芳作一比较,沽量她们的份量,在自己心里哪一个重些? 虽然郑艳芳与他已有过肌肤之亲,作过一夜夫妻,而玉罗刹与他,则根本一个爱字也没说过,更没有亲近过。
然而这刻在他心中,这两女居然具有同等的地位,都能使他挂念怀恋。
他望着玉罗刹,她的玉颈,由于垂头而露了出来,还有她喜欢裸露的双足,都使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徐少龙与她道别后,在艇中回望,但见玉罗刹一直撩开窗帘,向他眺望,而最后还挥手致意。
他一路上时时想起她,最后找出结论,深信玉罗刹所以能使自己念念不忘之故,一来是她平素以冷面向人,似乎从不把天下之士,看得上眼。
然而她却对自己独具青睐,不免有弥足珍贵之感。
其次,她的身世,一定有某种难言的秘密,这是形成她孤做性格的重要原因,是以使人对她不禁生怜。
可惜的是他无暇打听她的身世,但这么一来,她反而增添了秘密的吸引力,使他特别注意到她。
他遵照帮主钟抚仙的指示,到了镇江,就暂作逗留。
在镇江这个繁荣都邑中,当然有五旗帮之人,而且是五旗帮一个重要据点。
镇江以南,归绿旗分舵,以北及西面,都归黄旗分舵。
目下黄旗分舵被挑,而镇江又是黄翰恰的辖区,所以“五旗帮”悉数奉命敛迹,避避风头。
徐少龙没有找任何帮众联络,也没有到客栈等公共场所歇足。
据钟抚仙的指示,他最好在赌场娼馆流连,既不受人注意,亦可顺便打探些消息。
但他估计钟抚仙现在已不至于再监视自己的行踪,所以也没有依照此一指示,迳自到城西的一间寺庙去。
此寺名为“开元”,地方不大,但香火甚盛。
徐少龙走到寺门前,已是黄昏时分,远远但见大殿内灯烛辉煌,无数的善男信女,正在顶礼膜拜。
他夹在香客中,没有惹起别人注意,走人寺门,不进大殿,迳从偏门直人寺内。
在后进的佛堂禅院,可就清静得多他迅快走完一条长廊,便回首四顾,忽发觉左方数丈处的一道窗户内,似乎有人在窥看。
徐少龙只不过在一瞬之间,发现眼睛的反光而已,并非看见有人。
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瞧错,当下诈作不知,转身举步,向另一道打开的门户走去。
他距离那道门户,只不过十多步而已,这时一面走,一面迅快动脑筋,寻思如何才能巧妙地争回主动之势? 这意思是:他目下明明被人暗中窥伺,由于他身份上。
工作上的顾忌,所以他不能直接扑过去,查看什么人在偷窥自己。
那么他如何才能在对方不知不觉之中,反而令他须得顾虑自己,变成被动的地位呢? 他走了六七步,计上心头,不过连他自己也禁不住在心中打个哈哈,暗笑自家此计想得大无赖了一点。
只见他手抚裤裆,作出要解手之状。
接着他己拣中一处地方,乃是靠近那道窗户的一个角落,迅快行过去,一面转眼四望。
而这一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向窗户望去了。
要知这个举动,乃是一般读书守礼之人的正常现象,大凡明理守份之人,总不习惯随地便溺,纵然因时势所迫,不能不解决,也会大大觉得不好意思,因而张望四下,瞧瞧有没有人看见。
反转过来,那个偷窥他的人,见他要小解,总得回避一下,至少也不能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存心窥看他小解。
这种心理上的正负反应,便恰到好处地将主客之势扭转过来,顺便还初步解释,徐少龙问以跑到后面来之故。
假如这个窗内潜窥之人,乃是“五旗帮”的眼线,则他往后还须解释到这“开元寺”来的原因。
如果他是别的路数的人,就根本不必再予解释了。
他目光到处,但见窗内己失去那双眼睛。
事实上窗户是关着的,只不过窗纸上有一条缝隙罢了。
徐少龙侧耳而听,一面估计距离。
这是他探测敌人的一门秘密功夫,他可以从“距离”加上“呼吸声音”,测知对方的功力深浅。
这是因为越是武功高明之人,他的呼吸就越细微均匀,他只须听了声音,再参考当时的距离,就估计得出对方功力如何? 这第一步的探测马上得到结果,使他十分大惑不解的)是,窗内之人,似乎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不过从他比较坚实急促的气息听来,此人相当年轻。
“假如不是武林中人,那么不管是什么来历,我都可以稍稍放心,不须过于忌惮提防了……” 他一面想,一面咳嗽一声,往门外走去。
窗户上马上现出那对眼睛,见他不但向敞开的院门走去,而且看他的手势动作,都表示他尚未小解。
那么不用细说,也可知道徐少龙是打算到那边门后,找个更好的地方解手。
窗户一响,打开来,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那是个面目俊秀的少年,肤色自皙,看来甚是文弱。
徐少龙闻声愕然回顾,与那少年打个照面。
他惊愕的表情,当然是假的。
心中忖道:“此子虽然看来文弱,但秀朗的眉目,宽饱的前额和高挺的鼻子,都在显出他是个身份极高,聪慧异常的人……” 那少年尴尬地向他露齿笑一下,好像想不到自己使人家如此吃惊,十分感到不好意思。
徐少龙拱拱手,道:“在下敢是惊扰兄台啦?” 那俊秀少年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徐少龙忖道:“他见我从那边走,便打开窗子,定有缘故,我且唬他一下……”当下道:“小弟到那边瞧瞧,回头方向兄台请益。
” 说罢,迈步欲行。
那少年忙道:“兄台请留步。
” 徐少龙故意皱起眉头,苦着脸,道:“兄台等一会见教吧!” 那少年道:“不,不,那边有内眷呀!” 徐少龙一怔,道:“内眷?此地哪得有女眷?” 那少年道:“那是小弟家中的人。
” 徐少龙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 少年道:“兄台若是……” 徐少龙打断他的话,问道:“这边的院门为何关闭起来呢?” 少年道:“里面的老法师不愿人家打扰……” 徐少龙登时心中一愣,不过可没有流露出来。
只听那少年嗫嚅地请他到屋子里,可以方便,他便装出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登阶入室。
在窗户这边的房子,是间洁净的书室,另外尚有一间卧房。
另外有一道门户,想是通到女眷居住的内一进去的。
徐少龙解手之后,在书房与那少年互通姓名,得知这少年姓沈名恒,乃是云南人氏。
徐少龙通报自己姓名时,便用“杨楠”的化名,自称杭州人氏。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但沈恒还不点上灯火,也没有斟茶奉客等礼数,显然没有意思与徐少龙攀谈。
徐少龙是什么人物,早就感到大有蹊跷,假如这沈恒不是别有隐情,早先就不会如此闪缩窥伺自己了。
现在再想一想,老和尚关闭了院门,这沈恒的书房,恰在紧要通路上,这一切都似乎大有关连。
若在平日,他大可以泡下去,慢慢的查看内情。
但现下他身份特殊,只要查出与自己无关,就无须多事。
于是他站起身,正要告辞。
忽见一条窈窕人影,走入书房。
房内光线虽暗,可是徐少龙却能把对方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但见来人是个少女,长得甚是姣美,她十分白皙,看来绝对不到二十岁。
她一入房,便低声道:“大哥,吃饭啦!” 沈恒有点手足无措之感,徐少龙心知那个美貌少女从外面进来,因为明暗不同的影响,使她看不见还有别人。
他又深知自己如果一出声,必定把那少女骇一跳,所以没有开口。
沈恒道:“二妹,我有客人在这儿……” 他虽然先说出来,但那少女还是吓得轻轻“哎”了一声,用一只手掩住胸口,同时张惶四望。
她马上就看见徐少龙站在墙边的人影了,徐少龙忙道:“对不起,在下可是使姑娘吃惊了。
” 沈恒在旁边插口道:“这一位是舍妹沈如箐。
” 他转向妹子沈如菩道:“这一位是杭州杨捕兄台。
” 沈如箐敛任行礼,道:“小妹失礼了,请杨先生见恕。
” 徐少龙忙道:“沈姑娘这话,叫在下如何敢当。
” 沈恒点火燃灯,顿时一室皆亮。
沈如青眼见徐少龙如此挺拔俊逸,一表人才,不觉愣了一下。
徐少龙拱手道:“天色不早,在下不敢多扰,这就告辞。
” 沈恒还未开口,沈如青已道:“杨先生住在城里么?” 徐少龙道:“是的。
” 沈如青道:“若在城中,何须急急赶回去?家兄难得有朋友过访……” 这回轮到徐少龙愣住了,心想:“她为何要挽留我?而且她居然擅自作主,也不问一间她哥哥?” 他口中应道:“在下若是晚归,只怕舍妹悬望……” 沈如箐歉然道:“杨先生若怕令妹挂虑,小妹这就差一个人,送个讯与她,倘若令妹愿意出来走走,那就更好了。
” 沈恒也道:“这话甚是,杨兄尊意如何?” 徐少龙心中一笑,想道:“我的假妹妹还未抵达,如何带来相见?” 当下道:“那倒不必劳动尊驾了,如蒙两位不弃,过一两天,在下就带舍妹,到此向两位请益讨教。
” 沈如箐道:“杨先生请坐,小妹失陪片刻。
” 她嫣然一笑,又道:“家兄长日寂坐书斋,难得有朋友驾临,你们且谈一谈她落落大方地出去了,徐少龙暗暗注意她的步伐之后,断定她也丝毫不懂武功。
这时他自然不便坚持离去,一面落坐,一面向沈恒道:“令妹纵然不说,小弟也看得出沈兄是个不喜世俗应酬的人。
” 沈恒对这句话的反应极佳,不但泛起诚恳的笑容,同时真挚地道:“是的,小弟天生不擅与人应酬。
” 徐少龙道:“舍妹也常常说我朋友太少,可是如果是话不投机之人,如何能结交下去呢?” 沈恒完全表示同意,道:“是的,是的,小弟宁可作孤鹤独嗅,也不与驽骆同群。
” 他停歇一下,问道:“杨兄是在镇江久居?抑是路过?” 徐少龙道:“敝兄妹原住南京,到此处只是探亲小住而已。
” 沈恒眼中顿时现出失望之色,道:“这样说来,小弟与杨兄也只能作浮萍之聚。
” 徐少龙道:“沈兄若是长居此地,小弟自当时时来访。
” 沈恒摇摇头,还未开口,门外传来沈如箐的声音,道:“大哥,那一罐雨前茶找不到了。
” 人随声进,手中捧着茶盅,含笑盈盈,送到徐少龙跟前。
徐少龙连连道谢,发现她的目光,很大胆地注视自己,连她的笑容,也有着大胆的味道。
但这种“大胆”,与那些淫娃荡妇截然不同,完全没有挑逗或不轨的意味。
徐少龙觉得很奇怪,潜心推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箐站在她哥哥身边,一面打量徐少龙,一面道:“杨先生可是本地人氏?” 这个问题,沈恒已经问过了。
但沈如箐当时不在,是以她多问一次,并不稀奇。
但徐少龙却忖道:“这对兄妹,都问到这一事,可见得他们对此甚为重视,如若不然,她尽可以问些别的。
即使问到这一方面,亦可以问我住在哪一条街上,家中有什么人等等,由此可知其中必有缘故。
” 他回答之后,发现她似乎有点安心的意味。
是以甚感兴趣,但却决定不必打草惊蛇,使说了一些别的闲话。
双方不久都弄清楚了对方家中的人数情形,徐少龙方面,则是依照五旗帮给他的身份掩护而描述自己。
至于这沈家兄妹,人口也很简单,后面尚有一位老母亲,一名仆妇。
据沈如箐说,他们准备迁往京师,依靠舅氏,因为她的父亲刚刚去世,目下寄住僧舍,是因为路过此地,因与本寺住持有旧,此寺要为她亡父做一场法事,而他们贪图清静方便,所以暂时住在这儿。
这话乍听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徐少龙是何许人物,一听而知大有漏洞。
单说寺庙的规矩,就不会让他们一家居住了。
何况据她说先父一向经商,可是她与沈恒的谈吐风度,都有贵家气习,一望而知是出身官宦门第无疑。
总之,这沈家的情况含有神秘意味,谎话也说得不高明。
不过徐少龙费了不少心机,也猜不出头绪来。
他很喜欢沈恒文雅高贵的风度,此外,他自己也不瞒骗自己,那个娉婷美貌的沈如箐,也很吸引他。
因此,当他辞别之后,到了大殿,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表面上拈香礼佛,貌甚诚敬,但其实却施展出他的江湖门道,细心观察。
果然发现有一个老家人,似是在暗中窥看他的动静。
他离开寺庙后,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便放开大步,直奔繁闹市街。
这时他露出江湖本色,在一家规模最大的妓院中,饮酒调笑,当晚就留宿在这家妓院内。
二更时分,他把身边女人的穴道点住,悄悄起身,施展开夜行术,一路上纵高窜低,不久已到了开元寺。
这所寺庙内,除了殿堂上还有灯火之处,都一片黑暗静寂。
徐少龙毫不迟疑,一迳闪入后进的院落内。
他的行动非常小心,因为当他入寺之际,已发现有人潜伏在黑暗中,似乎是本寺派出的岗哨。
果然在寺内,也发现一个暗桩。
徐少龙不但毫不困难就避过这名“暗桩”的耳目,同时也肯定必是寺中派出的僧侣,担负这个任务。
这是因为这个暗桩,虽得地形之利,但不善加利用,犯了许多忌讳。
以致徐少龙毫不费力就发现他,并且也轻易就避过他的耳目。
由此可知必是懂得武功的僧侣,却极为缺乏江湖经验。
他掩到沈恒的书房窗口,听了一下,竟没有呼吸声音,因此得知房内无人居住。
徐少龙心内狐疑,忖道:“后面不过是一间屋子,只有两个房间,沈恒既有母妹,尚有仆妇,只不知他睡在何处?以常情而论,断无舍去这间大好书房,反而与母妹同寝一室之理?” 他看看天色,只不过二更过一点,。
乙知时间尚早,便暂时缩在院子角落中,耐住性子,等着可有事故发生? 要知此寺既然派出僧侣,在寺内外设桩,那一定是有所防范,断不会无缘无故,白白设防的。
不过徐少龙也不抱大多的希望,因为他从伏桩的情形看得出,此一措施,一定已有了相当时间,并不是今晚才这样的。
因是之故,轮值守望的僧侣,由于多日无事,所以生出疏懈之心。
是故他今晚如看不到任何事故,亦不奇怪。
但反过来说,发生了事故,也是属于意料之中的情况。
他等了好一阵,突然感到有异,连忙转目四望。
目光转到那道通往禅院的门户,也就是他本来想去拜访的枯木老禅师所居之处,此门早先紧紧闭上,如今已经打开了一半,依稀有个人影,站在门口。
“椎门”和“人现”两种行动,都没有丝毫声息。
错非徐少龙的感觉,已经训练得灵敏无匹,那是绝对不会感到有异。
如此自然也不会转眼望去了。
他的夜眼发挥最大的效用,在一片暗淡中,看清楚那个站在门口之人,身穿黑袍,头面上也罩着黑布。
因此他不但无法看见此人面貌,连此人是肥是瘦,也弄不清楚。
徐少龙一面窥看此人的行动,一面在心中盘算道:“此人从禅院内,拔关开门而出,显然是寺内之人才对。
如果外敌,自然不肯多费手脚,径直跃过墙头就是了。
” 这时那人宛如鬼魅般闪出来,脚下毫无声息。
徐少龙继续想道:“但假如他是寺内之人,则他何必把头面掩住?如果他是枯木禅师,更不会如此。
因为一则他出身少林,乃是堂堂门派,不须畏惧掩饰。
二则他道法高隆,大有身份,岂肯做这等鬼祟神秘之事?” 这时徐少龙不但屏住呼吸,甚至连身形也缩小了许多,蹲伏在角落中,错非走到切近,断难发现。
虽然如此,徐少龙仍然极为谨慎,连眼睛也给闭上,免得眼珠反射光线,而致败露了行藏。
他侧耳倾听着,过了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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