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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灵鹫之月(3/3)

，那个薄如雾气的人影忽然间就再也不见。

&ldquo你是谁？&rdquo她震惊地脱口，仿佛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从床上翻身坐起。

就在那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室内的月光明亮，却空空荡荡一片，华丽的室内无数帘幕低垂，影影绰绰，只看得人心惊。

身边的蜜丹意已经睡着了，小小的手臂缠绕着她的腰肢，仿佛是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

苏微坐在黑暗里，按住了心口，只觉得那里跳得极快。

刚才那一幕似梦又非梦，恍惚迷离。

那个梦里的人，到底是谁？又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正在恍惚间，耳畔忽然又听到了笛声，从月光下传来，缥缈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

那一刻她忽地惊醒过来，忍不住坐起身来，看向窗外。

一轮满月在月宫之上静静悬挂，最高处的宫殿上有人在吹笛，那笛声里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

她再也忍不住，翻身掠出窗外。

当她出现在湖边的曼陀罗林旁时，笛声蓦然停止了，仿佛那个人在极远处也能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

笛声停止的瞬间，苏微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不敢再深入。

然而，就在她止步的那个瞬间，那个高台上的人却动了。

他在冷月下掠下高台，凌空飞渡过那片圣湖，衣袂飘举，宛如一只掠过寒塘的白鹤，速度快如鬼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面前一丈开外，在面具后默默地看着她。

月宫里万籁俱寂，连风都显得如此静谧和冰冷。

有一种奇特的气息萦绕着，让她居然有被压迫得不能喘息的感觉。

&ldquo灵&hellip&hellip灵均？&rdquo终于，她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

&ldquo正是。

&rdquo戴面具的吹笛者微微点了点头，躬身行礼，语声却温良如常，&ldquo昨夜祭典繁忙，无法分身迎接苏姑娘的到来，还望恕罪。

&rdquo 他的语声在冷月下传来，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是如笼罩在雾气里，缥缈不定，令人分不清声音的来源&mdash&mdash这是腹语还是幻音之术？她愕然地想着。

眼前戴着木雕面具的人诡秘非常，面目森然，令人心生冷意。

&ldquo刚才我&hellip&hellip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rdquo她喃喃，觉得四肢犹自沉重如铁，&ldquo有一个和你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到了我的房间&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吗？&rdquo灵均顿了一顿，那一瞬，虽然隔着面具，她仿佛可以看到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许久才冷然，&ldquo他说了什么？&rdquo &ldquo什么也没说。

&rdquo她摇了摇头，低声，&ldquo我好像魇住了。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可能月宫里还存在着某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吧？特别是朱雀宫，也游荡着很多亡灵。

&rdquo灵均却若有所思地喃喃，&ldquo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mdash&mdash明日给姑娘换一个地方。

&rdquo &ldquo那也不用。

你别半夜吹笛子就行。

你的笛声&hellip&hellip真的让人听了好不舒服。

&rdquo苏微摇头，支撑着额头，她为人向来率直，此刻身在别人屋檐下，竟也顾不得是否伤了主人颜面。

&ldquo是吗？&rdquo灵均收起了笛子，哑然，&ldquo我还以为我吹得没那么差。

&rdquo 苏微皱了皱眉头，望着他，忽然情不自禁地问：&ldquo为什么你在月宫里还戴面具？&rdquo &ldquo哦？这个嘛&hellip&hellip&rdquo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灵均微微一怔，旋即微笑，&ldquo因为修习术法的原因，我不能让人看到我的真面目。

这是禁忌。

&rdquo 苏微有些不信：&ldquo禁忌？&rdquo &ldquo是啊，&rdquo灵均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ldquo对于修习术法的人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禁忌，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mdash&mdash比如生辰八字、真正的姓名，有时候甚至是面貌和声音。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苏微觉得不可思议。

&ldquo因为怕被另一个修习术法的同道暗算。

&rdquo灵均颔首，颇有耐心地对她解释，&ldquo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苏姑娘一定听说过傀儡之术吧？&mdash&mdash把对方的生辰八字贴在偶人身上，用针钉死，通过这种方式便可以施行诅咒，让对方生病甚至死亡。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苏微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冷气。

&ldquo当然，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咒术而已，&rdquo灵均的声音森冷，&ldquo对于我们这种修习高深术法的人来说，某些秘密一旦被泄露，将来遭到的诅咒反噬远远不止于此&mdash&mdash所以，除了我师父，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rdquo 他抬起手放在面具上，似是微微一笑：&ldquo当然，灵均也不是我的真名。

&rdquo 虽然他的眼睛藏在深深的阴影里，然而那一眼，依旧让苏微心头一冷，仿佛是看到了蛇窟里那些巨蛇邪意的金色眼睛。

&ldquo请放心，原大师恢复得很好。

除了右手经络的陈年旧伤可能还有些麻烦之外，一个月之后左手左腿应该可以完全恢复行动。

&rdquo灵均淡淡道，&ldquo到了月宫，就是死人都可以复活。

这种伤根本不在话下。

&rdquo &ldquo死人都可以复活？&rdquo苏微忍不住吃惊。

&ldquo你不相信吗？&rdquo面具后的人似乎笑了，转过身，用笛子一指灵鹫山上黑色的宫殿，&ldquo你看，就在这座广寒殿中，我们的教主正在试图复活一具几十年前的尸体&mdash&mdash用青岚的头颅和迦若的躯体，合在一起，复活成一个新的人！&rdquo 苏微顺着他的手看过去：&ldquo你&hellip&hellip你说的是明河教主吗？&rdquo &ldquo是啊&hellip&hellip&rdquo灵均低叹，&ldquo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已经三十年了。

&rdquo &ldquo太疯狂了&hellip&hellip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难道她还在想把迦若祭司复活过来？&rdquo苏微知道那一段往事，情不自禁地脱口，&ldquo这样做，就算真的成功，活过来的是迦若祭司还是青岚前辈？无论是谁，三魂七魄都已经散尽了吧？难道不会召出一个魔物来吗？&rdquo &ldquo这就是执念。

最大的魔莫过于自己的心。

&rdquo灵均低声，似有感触，&ldquo太过强烈的爱和太过强烈的恨，都令人无法解脱&mdash&mdash教主已经被困住整整三十年。

&rdquo &ldquo拜月教的术法真的可以让死人复活？&rdquo苏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ldquo骗你的，当然没有这样的术法。

当三魂七魄消散之后，轮回的力量便已经启动。

&rdquo灵均忽然笑了，飘然回身，&ldquo拜月教的术法，祈福去病可以，诅咒夺命可以，甚至呼风唤雨也可以，唯独就是不能起死回生&mdash&mdash谁都不能拥有逆转轮回的力量，否则六道众生流离，这个世间早就紊乱不堪。

&rdquo &ldquo果然。

&rdquo苏微叹息，却微微觉得有点失望，&ldquo我也觉得起死回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萧楼主和靖姑娘的悲剧也不会再有。

&rdquo &ldquo太晚了，不打扰苏姑娘休息了。

&rdquo仿佛觉得说的话太多，灵均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停止了话题，躬身告退。

离开之前，忽然望着她微笑，问：&ldquo苏姑娘是不是想看我的真面目？&rdquo 苏微愣了一下，迅速点了点头。

&ldquo那好吧。

&rdquo月光下，他竟真的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微微一笑。

她情不自禁地看过去，忽然间，昏暗的月光仿佛瞬间稍微亮了一亮！转眼之间，翻飞的衣袖变成了一群白蝶，扑簌簌地四散，朝着她迎头扑了过来！ 随即眼前忽然黑了下来，整个天地都已经消失。

夜已经深了，神殿里的祝颂还在继续，空无一人的月下，只有圣湖在泛着淡淡的银光。

风里有曼陀罗花的香味，间或可以听到不远处清脆的风铃声。

&ldquo好了，所有的棋子，终于都按部就班地走到了它们该在的位置上了。

&rdquo月光下，戴着面具的人停住了笛声，满意地叹息了一声，&ldquo下面的一切，终于可以上演。

&rdquo 身边的侍女无声地微笑：&ldquo这世上有什么能逃出灵均大人的掌心呢？&rdquo 灵均似乎是笑了一笑：&ldquo胧月，最近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rdquo &ldquo奴婢不敢。

&rdquo胧月垂下了头，&ldquo只求大人能展颜一笑，便心满意足。

&rdquo &ldquo是吗？&rdquo灵均抬起手，拂过她漆黑的长发，面具后的声音温柔而低沉，&ldquo可是我笑的时候，你又看不到。

&rdquo &ldquo奴婢知道大人开心也就够了。

&rdquo胧月轻声，&ldquo世间很多事，何必非要亲眼目睹呢？&rdquo 灵均的手滑过她的脸颊，到了侍女尖尖的下颌上，忽地顿了顿。

面具后的声音透出一股冷意来：&ldquo是吗？其实亲眼目睹又能如何？眼睛会骗人，耳朵也会骗人&mdash&mdash五蕴六识皆是空。

这个世间无处不是幻象，什么都是假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胧月猜不出他话语里的喜怒，只能咬紧了薄唇。

灵均放下了手，忽地转了口气，淡淡道：&ldquo好了，替我通知尹文达，就说让他不要追究孟康的这件事了&mdash&mdash回头我会在镇南王面前替他多说几句好话，延长他的翡翠专营权，以补偿这一次他的损失。

&rdquo 她颔首：&ldquo是。

大人。

&rdquo 灵均又问：&ldquo听雪楼派来的那个石玉，目下尚在大理吧？&rdquo 胧月道：&ldquo是，听说被我们回绝后，他并未离开苗疆，还在四处寻找苏姑娘，几乎把云贵各地都走遍了。

&rdquo &ldquo呵&hellip&hellip听雪楼的人，果然是不找到血薇主人不会罢休啊&mdash&mdash&rdquo短笛在掌心敲了一敲，戴着面具的人低声说，&ldquo好，胧月，替我传信给石玉，就说苏姑娘已经找到了，目前就在月宫，身上的毒也已经无大碍。

请听雪楼那边放心。

&rdquo &ldquo什么？&rdquo心腹侍女终于忍不住惊诧起来，脱口道，&ldquo大人难道真的要将血薇主人送回洛阳去？这&hellip&hellip这不符合大人您的计划啊！&rdquo &ldquo呵。

所谓的计划，是随时可以改变的东西&hellip&hellip&rdquo黑暗里的人微笑了起来，用笛子轻轻敲击手心，&ldquo只管执行我的命令，胧月，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rdquo &ldquo是。

&rdquo她低下了头去，不敢再说一个字。

他一拂袖，道：&ldquo你可以退下了。

顺便替我再去查看一下湖底那个封印&mdash&mdash今日又是满月了，别让那个东西再从地底逃出来惹事。

&rdquo 胧月颔首：&ldquo奴婢立刻去。

&rdquo 当月光下终于空无一人时，灵均独自坐在高台上，俯瞰着远处月下的圣湖，面具后的眼神变得莫测&mdash&mdash湖里没有水，枯竭见底，只有白石纵横，湖底那些森森白骨虽然已经被焚化，但依旧残留着点点的磷光，在月下恍如鬼魅。

他在湖边驻足凝视，面具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ldquo师父&hellip&hellip&rdquo很久很久，一声低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从他嘴里吐出，&ldquo你也感觉到了血薇主人的到来了吧，否则，怎么还想突破结界游离出来，进到那个丫头的梦境里通风报信呢？&rdquo &ldquo不过，你以为这盘棋下到如今，我还会容许别人来插一手？&rdquo灵均在月下大笑起来，带着一丝狂妄，却也带着一丝悲哀，&ldquo师父，你还是在这底下暂时休息吧！&mdash&mdash等到我完成了大计，再来让你解脱这样不死不活不人不鬼的状态。

&rdquo &ldquo到时候，我会让一切都有个了结！&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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