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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赵总管(3/3)

可能是阿微心软。

&rdquo &ldquo梅家若尚有活口留下，无论是否会武功，都必成心腹大患。

我会请石玉大人另外派吹花小筑的人，按照名单逐个清除。

&rdquo赵冰洁低下了眉眼，许久才叹息，&ldquo苏姑娘虽然是血薇的主人，但是以性格而论，其实和靖姑娘大不相同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也是不能强求之事。

&rdquo萧停云颔首叹息，&ldquo剑虽只有一柄，但持剑之人却有千种&mdash&mdash我不能勉强阿微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rdquo &ldquo楼主很是爱护她。

&rdquo赵冰洁抚摩着书卷，微笑，&ldquo只是，以苏姑娘的性格，恐非江湖中人，迟早是会厌弃这样的生活的，到那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rdquo 萧停云一震，合起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ldquo我不知道。

&rdquo他喃喃，语声里有些自责，&ldquo阿微来到听雪楼之后，一直很不快乐。

&rdquo 昏暗的室内，女子抬起头静静凝望着他，眼神复杂，停顿了片刻，终于问出了一句话：&ldquo若不能为己所用，当断然弃毁。

十几年了，公子从来不曾如此犹豫过&mdash&mdash公子是喜欢苏姑娘吗？&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并没有避开这个话题，眼神却有些闪烁，仿佛重瞳之下的另一个自己在举棋不定，&ldquo我不清楚。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血薇，她只是她，或许我能清楚一点吧。

&rdquo 赵冰洁微笑：&ldquo但依我看来，苏姑娘心里却是有公子的。

&rdquo &ldquo未必。

我想阿微憧憬的，恐怕也不过是那一段人中龙凤的江湖传奇而已。

&rdquo萧停云摇着头，&ldquo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只怕这几年来，我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让她越来越失望了&mdash&mdash她毕竟不是能懂得我的人。

&rdquo &ldquo怎么会呢？&rdquo赵冰洁叹息，&ldquo她一定会体谅公子的辛苦。

&rdquo 萧停云摇了摇头，苦笑：&ldquo她不会懂的&hellip&hellip她只觉得自己辛苦而已。

她最近的精神也很差，天天喝酒，不愿意再沾手楼里的事务。

我怕她心里的确已经有了离去之意。

&rdquo &ldquo如果是真的，那接下来公子准备将她怎么办呢？&rdquo赵冰洁轻声问，似是试探，&ldquo如果苏姑娘真的一心想要离开听雪楼，公子打算就这么放她走？&rdquo &ldquo难不成我还能硬生生关住她不成？&rdquo萧停云苦笑，&ldquo可是，冰洁，你应该明白失去血薇对听雪楼来说意味着什么&mdash&mdash你足智多谋，有什么办法吗？&rdquo 赵冰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在他身后坐着。

许久，她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ldquo公子今年也已经二十八岁了，早该成家立室，何不屈身求婚，将她迎娶入听雪楼呢？只要成婚了，苏姑娘一辈子都是听雪楼的人了，不是吗？&rdquo 萧停云微微一惊，蓦然沉默下去，长久地不说一句话。

赵冰洁也没有说话，只是如同影子一样坐在黑暗里，呼吸细得几乎听不见。

她的手指在古旧的书卷上微微移动，有不可觉察的战栗，似乎在等待着某个重大的宣判。

&ldquo冰洁，&rdquo沉默中，萧停云忽然笑了一声，&ldquo你这个主意可真是&hellip&hellip&rdquo 说到这里，他忽地又顿住了，便再也没有继续。

停顿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开口问：&ldquo你觉得这是容易的事吗？婚姻是大事，而阿微的性格刚强决绝，若是一击不中，便只能永息机锋&mdash&mdash何况我一直都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rdquo &ldquo公子雄才大略，对儿女之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rdquo赵冰洁的呼吸略微有些波动，然而声音却还平静，&ldquo以冰洁看来，此事只要公子一开口，必然十拿九稳。

&rdquo &ldquo是吗？&rdquo萧停云低声，不置可否，&ldquo你倒是比我自己还明白。

&rdquo 他的眼睛凝视着她，似笑非笑，重瞳深远如潭。

&ldquo如果公子真的想和苏姑娘修秦晋之好，我可以出个主意，&rdquo赵冰洁也笑着，伸出一根手指，&ldquo再过一个月，就是石老楼主的忌日，苏姑娘来到楼里后再没回去过故乡，想必十分怀念，公子可以趁机陪她去一趟风陵渡&mdash&mdash旧地重游，等到了石前辈的墓前，公子拿出先人遗命，再开口相求，她一定不能推托。

&rdquo &ldquo是啊&hellip&hellip石前辈临死之前，曾经要我们相互照顾，共同守护听雪楼。

&rdquo萧停云长长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ldquo她一贯听姑姑的话。

&rdquo &ldquo那就是了，&rdquo赵冰洁无声地笑，&ldquo天时、地利与人和，样样都全了，公子还有什么顾虑？&rdquo &ldquo我还有什么顾虑？&rdquo萧停云转过身看着她，重复了一句她的话，那一刻，他的眼里似乎有复杂的光芒一掠而过，然而顿了顿，却只是微微点头，&ldquo这法子倒是不错，难为你想得出来。

&rdquo 赵冰洁身子微微一震，似乎有一把看不见的刀洞穿了身体。

萧停云凝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薄唇，似乎期待着什么话语从中掉落，然而，很快她就重新挺直了身体，用细密的贝齿咬住了血色淡薄的嘴唇，轻声道：&ldquo多谢公子赞许。

&rdquo 重瞳里一掠而过的光消失了，萧停云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淡淡道：&ldquo只是，要去一趟风陵渡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楼中的事情怎么办？&rdquo &ldquo公子尽管去吧，如今梅家已经拔除，这个江湖安宁无事，大可休息几日。

&rdquo赵冰洁微笑，竟是一力承担，&ldquo我会帮公子安排这一路的车舟行程，保准你们两人过得舒适又惬意&mdash&mdash希望这一次归来，公子便能得偿所愿，再无忧虑。

&rdquo &ldquo得偿所愿&hellip&hellip&rdquo他慢慢念着这四个字，唇边忽然泛起了意味深长的苦笑。

赵冰洁不说话，只是用空茫的眼睛看着他，她的眸子是幽黑的，怎么也看不出一丝光亮。

他伸出手，缓缓地在她面前一寸之处动了动，似是想要去抚摩她苍白的面颊，口中却叹了口气：&ldquo冰洁，真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mdash&mdash你纤纤弱质，手上虽无利剑，但心中却有百万雄兵。

&rdquo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端坐在暗影里，双手微凉，笑了一笑：&ldquo我当然会一直在公子身边&mdash&mdash自从被南楼主和秦夫人收留开始，冰洁就决定在听雪楼度过余生了。

&rdquo &ldquo余生？那也不成，&rdquo萧停云微笑，&ldquo你总不成一辈子不嫁啊。

&rdquo &ldquo哦？&rdquo赵冰洁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笑容凝滞了片刻，转瞬轻笑，&ldquo也对&hellip&hellip不过，公子不必急着赶我走。

等到了要走的时候，冰洁自然会走，留都留不住。

&rdquo 在他离开后，岚雪阁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一个人，一盏灯，四壁书。

如同这十几年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赵冰洁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桌上的蜡烛摇摇欲灭地爆了一声灯花，才抬起头来，眼神空茫地看着四周，叹了一口气。

她从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牒底部抽了一本破旧的小册子出来，重新剔亮了灯，将那本书凑到光旁边，努力凝聚起仅剩的微弱视力，一行行地看了起来，手指一行一行地划过那些名字，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如今，连梅家也都即将彻底灭了。

她心里的那个秘密，终于也将寂灭于这个世间了。

此后，那根紧紧勒住她咽喉的锁链终于消失了，天地之大，她再也没有任何恐惧了&mdash&mdash可是，当她终于获得自由的时候，她剩下的那一点微弱的希望，也终于在眼前破灭了。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有朝一日终将离去。

去往另一个人身边，将自己一个人遗弃在黑暗中。

然而这一日来临，却依旧觉得心如刀割。

爹，娘，女儿不孝，你们用性命把我推进了那扇门，可门关上后，我却选择了与你们期望背离的一条路&mdash&mdash你们在天之灵，会原谅我吗？ 可是我耗尽所有选择的这条路，走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死一样的寂静中，轻轻嗒的一声，有一滴透明的泪水，落到了薄脆的书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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