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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仗打不成了,或者说暂时打不成了。
衍国国主石之远虽然不具备雄才大略,但总体而言还算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这种形势下贸然出兵肯定没好果子吃。
他的心情不怎么好,对石秋瞳更是态度恶劣,石秋瞳则泰然处之,父亲的冷脸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大风,吹过了就算了。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虽然国主不去主动侵略他人了,但不能保证唐国不会先发制人,所以她丝毫没有松懈,一直在整备着军务,通过斥候密切关注邻国的动向。
另一方面,国境西面的海域近期连续发生货船被劫的事件,民间传言又开始闹海盗了,她也不能不防。
忙忙碌碌有一个好处,就是手里总有事儿做,不容易分心。
令石秋瞳牵肠挂肚的人不言而喻,不过她也从不表露在外,只是不停歇地四处奔波忙碌。
这一天她来到了宛州西部的黄金港口淮安城,观看水军的操练。
几天之前,特别请来的几位鲛人训练师刚刚抵达,开始为水军训练水鬼。
鲛人生于海洋长于海洋,水性的精熟以及对大海的了解不是其他任何种族可以比拟的。
任用鲛人来训练水鬼,就是石秋瞳想出的办法。
她费了很大劲才终于找到几个原以为人类效力的鲛人,此刻当然要去亲眼见识一下效果如何。
她坐在海船上,看着鲛人在波浪中灵活自如地游动,而精挑细选出来的水鬼们虽然比起鲛人明显笨拙,但至少列队进退之间已经有了点味道。
她心里颇为欣慰,不顾侍卫的阻拦,亲自跳上了一艘和舢板差不多的小冲锋舟,想要近距离观看。
许多年没有上过舢板,虽然她身手敏捷,在波涛的颠簸中还是稍微趔趄了一下。
她左手扶住船舷,以免摔倒,就在这一瞬间,海中的一名鲛人猛地跃出水面,挥舞着手中的分水刺,直取石秋瞳而来。
身边的侍卫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与这名鲛人动手。
但突然之间,冲锋舟的底部一声钝响,另一名鲛人已经凿破船底,带着喷涌而出的海水冲了上来,眨眼间已经制住了石秋瞳。
但奇怪的是,武艺高强的石秋瞳并没有做任何反抗,相反看起来很镇定。
&ldquo换条船慢慢谈吧,&rdquo她悠悠地说,&ldquo这里已经快沉啦。
&rdquo &ldquo你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谁了?&rdquo鲛人说。
&ldquo本来是不知道的,换了谁都很难想象连鲛人这样不愿意和陆地通声气的种族里也会出现天驱,&rdquo石秋瞳回答,&ldquo但你不应该那么急切地到了东陆就和你的同伴联络。
这片国土上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只怕还不多。
拿好你的叉子,别露出破绽让侍卫们抓住机会把你切成鱼片。
&rdquo 很快两人已经坐在了坚固的海船船头。
侍卫们在一丈之外虎视眈眈,却又担心石秋瞳的安危,不敢靠近。
至于那名出手佯攻的鲛人,早已利用自己在海中的天然优势逃得无影无踪。
&ldquo看来他一点也不在意你的生死嘛,溜得倒是挺快。
这就是你们天驱的义气吗?&rdquo石秋瞳说。
&ldquo他本来就只是我雇来帮忙的,并不是天驱中人,&rdquo鲛人回答,&ldquo何况即便都是天驱,如果有必要牺牲我,他也应当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迅速离开。
&rdquo &ldquo果然是为了所谓的理想就不顾一切啊,&rdquo石秋瞳耸耸肩,&ldquo这一次来找我为了什么?开始我以为你的目的是暗杀我,但你从船底冲上来的时候,并没有杀气。
&rdquo &ldquo你也没有当场干掉我啊,&rdquo鲛人微微一笑,&ldquo我还以为你对天驱已经再也不用客气了呢。
&rdquo 石秋瞳叹口气:&ldquo你以为维系一个国家的稳定,光靠着高兴不高兴、客气不客气就可以决定的么?如果以我个人感情的话&hellip&hellip&rdquo 她略微顿了顿,脸上就像罩上了一层严霜:&ldquo我会恨不得把天驱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可惜的是,历史上试图这么做的君王们,没有一个成功的,我也没有必要去摧毁这样一个能够制衡辰月教的势力。
哪怕你们真的要了我的命,在我临死前,我也会阻止对你们的报复。
&rdquo 鲛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ldquo你果然如同传言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rdquo &ldquo我不是,&rdquo石秋瞳飞快地摇摇头,&ldquo我只是一个总是向命运妥协的人而已。
别再说这些了,我相信你冒险来见我不是为了拉家常。
&rdquo 鲛人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周围严阵以待的侍卫们:&ldquo我这次是为了云湛的事情来找你的。
&rdquo &ldquo你想要怎么样?要我协助你们缉拿这个叛徒么?&rdquo石秋瞳毫不客气地挖苦说。
鲛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身上一个鲨鱼皮缝制的防水革囊里取出了一个小东西,递给石秋瞳。
石秋瞳接过来一看,微微一愣:&ldquo这好像是一枚天驱指环?&rdquo &ldquo事实上,这是云湛交还回来的天驱指环,&rdquo鲛人说,&ldquo我们希望你能替我们把这枚指环再交给云湛。
&rdquo 石秋瞳思索了一下:&ldquo你们想要他再回去?为了什么?&rdquo 鲛人苦笑一声:&ldquo我倒是很想说一点好听的,比如为了正义,比如为了纠正滥杀无辜的错误,比如为了舍不得云湛这样的优秀人才,但是即便天驱在你的心目中已经一文不值,至少我们还应当做到诚实。
&rdquo 石秋瞳一笑:&ldquo没关系,我喜欢听实话,这样反倒能消除一点我对你们的恶感。
&rdquo 鲛人叹了口气:&ldquo事实上我刚才说的那些也都是原因之一,但是最根本的在于,我们重新审视了当时的决定,并且得出了新的结论。
从战略上来说,我们试图推动这场战争以便限制辰月的作法是大错而特错的。
&rdquo 石秋瞳眉头微蹙:&ldquo为什么呢?&rdquo &ldquo因为我们也许可以重重打击辰月,却会因此而助长另一股更加危险的势力,也就是和你父亲结盟的那帮人,&rdquo鲛人说,&ldquo我们经过了比较,认为那是得不偿失的。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他们比辰月更不择手段,也更不计后果。
&rdquo &ldquo你们总算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rdquo石秋瞳懒洋洋地说。
&ldquo幸好云湛及时阻止了这场战争,所以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杀死一名天驱个体这样的事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rdquo鲛人指了指石秋瞳手里的指环,&ldquo我们不会强迫云湛回归天驱,但这枚指环可以表明我们的态度:不管他以后还是不是天驱,我们会全力支持他,以扼杀那股危险的势力。
&rdquo 石秋瞳把指环像小石子一样抛起来又接住:&ldquo你知道吗,你们天驱的确是一个自以为是到令人讨厌的组织,在某些地方甚至和辰月教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们总还是有优点的。
你的请求,等我见到了云湛,会向他转达的,他听不听我可就管不了了。
&rdquo &ldquo你能帮我们传话,就已经帮了大忙了,&rdquo鲛人微微鞠躬以表谢意,&ldquo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再见了?&rdquo 石秋瞳似乎是有点吃惊地看着他:&ldquo再见?军中克扣了你的薪俸吗?&rdquo 鲛人一怔:&ldquo那个&hellip&hellip没有,事实上我刚刚来,还没到领军饷的时候呢。
但是你还认为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等到他们扣你军饷时你再走吧,&rdquo石秋瞳口气轻松地说,&ldquo在此之前,你应该完成你的承诺,替我训练好那些水鬼。
你们伟大而正义的天驱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rdquo 鲛人目瞪口呆,缓缓收回了一直装模作样抵在石秋瞳身上的分水刺。
石秋瞳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喊道:&ldquo没事儿啦!这不是真的行刺挟持,只是演习而已!&rdquo 一直绷紧了弦的侍卫与水军军官们这才松了口气,忙迎了上来。
鲛人不声不响地跃进水里,游到了水鬼们中间。
&ldquo刚才只是我和教头早就策划好的一次演习,想要看看水鬼的应急能力,&rdquo石秋瞳严肃地说,&ldquo事实证明,结果让我很失望。
刚才我和教头详细商量过了,还得加大训练的强度!&rdquo 二、 从宁南到雁都,同样是宁州的城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骨。
在很多羽人心中,雁都才是真正的羽人之城。
这是一座构建在森林之上的城市,即便历经时代变迁,仍然有超过一半的建筑物都按照羽族传统的树屋形式建造,令城市和森林浑然一体,拥有一种天然的雄浑气势。
这种气势让一向大大咧咧的风笑颜都感到很不自在,当然也可能是由于孤寂的童年生活给她留下的阴影。
她犹豫了很久到底住在哪里,最后不知出于哪种心态,毅然决定大摇大摆地回到十多岁时就不告而别的风家。
她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可能因为当年的出走被责骂甚至于惩戒,可能因为离开风家仍然没混出什么好样而被嘲讽挖苦,可能会直接被大棒扫出门、宣布风氏没有自己这样的叛逆子弟。
但结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门口的守卫听她报出&ldquo风笑颜&rdquo三个字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检查完她的族徽后,礼貌地要求她在门口稍候片刻,然后进入风宅询问去了。
不久之后他出来了,告诉风笑颜可以进去了:&ldquo管家说,你的房间还在老地方没有人住。
你可以住在那里。
&rdquo 然后他就让到了一边,以至于本来鼓足了挑衅气势的风笑颜愣了半天神,终于忍不住问:&ldquo这就完啦?&rdquo 守卫大惑不解:&ldquo什么完了?&rdquo &ldquo我是说&hellip&hellip没有别的手续了?也不需要盘问我点什么?&rdquo 守卫笑了起来:&ldquo风家光在雁都就有好几千的子弟,每一个人都盘查,人手哪儿够用?你有族徽,名字也对上号了,当然可以进去。
&rdquo 风笑颜不再多说,灰溜溜地进了门,内心深感挫折。
她发现自己过去太过自我感觉良好了,总以为自己很重要、别人都会注意她、提防她,但现在看来,风笑颜对于风家而言,终究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虾米而已。
自己小时候能被风长青或其他家族长辈多看两眼,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当母亲死后,也就没有人对自己感兴趣了。
其实我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她忧郁地想着,眼前闪过了死去的母亲和师父,想起了这两个最亲近的人死去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这种粘稠的思绪的影响下,再加上多年没有回风家,她走着走着差点撞到一棵树上,抬眼一看才发现:又迷路了。
该死的,她在心里咒骂着,十多年过去了,自己的方向感还是那么差。
风家的宅院固然很大,住了十来年还不认识路,却也怎么说不过去。
她仔细分辨着四周的景物,慢慢回忆起来,这似乎是族长风长青的居所附近。
她还隐隐记得,风长青的住处外面有一座小桥,桥下流水潺潺,颇有几分诗意。
眼下她就看见了这座桥以及桥下的溪流,还算是有点眼熟,但又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她想啊想啊,终于想起来了,在自己离开风家前,风长青的住所附近总有不少的风氏子弟轮流担当护卫,而眼下&hellip&hellip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这可有些奇怪了。
风长青一向是个谨慎周密的人,在风云两家争斗不休的大背景下,从他当上族长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小心防范着可能遭受的袭击。
而且他也许是在房内藏有不少重要文档,即便离开风宅的时候,也会安排守卫。
这几乎是风笑颜第一次看到风长青的屋外无人看守,简直就像一只乌龟没有壳一样别扭。
她不禁对这只剥了壳的乌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考虑到如今的自己今非昔比,已经具备了不少隐匿行踪的潜入手段,她突发奇想,想要去探一探究竟。
进去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拦阻她,说得确切一点,已经走进那座小院子、来到风长青的树屋树下了,都没有看到其他人&mdash&mdash简直就像是一个拙劣的陷阱。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管他陷阱不陷阱的,到树屋里去看看再说。
风笑颜轻快地顺着粗枝搭成的阶梯攀上了树屋,先从窗户外小心地朝内窥探一番。
这一眼看进去,她立即知道了怪事发生的原因。
&ldquo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啊。
&rdquo风笑颜低声自言自语着。
在她的视线内,风长青正躺在一张床上。
但这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风长青了。
昔日威严沉稳、气度俨然的风氏族长,此刻满面病容,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
他的头发脱落了一大半,呼吸中发出嘶嘶的怪声,失神的双目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曾经的枭雄已经垂死。
难怪不得没人替他看护了呢,风笑颜想,他既然到了这种状况,自然没办法再担当族长的职责,这个位置想必另有其人了。
而风长青一向是个喜欢以威严压人、以家规治人的角色,一旦失去了族长之位,受到的优待可想而知。
风笑颜忽然之间对这位并不亲近的舅父生起了一股同情之意。
不管怎么样,他过去也是个叱咤风云的重要人物,如今境况如此凄凉,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她正在发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背后的阶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一看,一个相貌朴素的少女正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来,托盘里放着一只碗,散发出刺鼻的药味。
风笑颜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少女就是风氏这个大姓家族中很典型的远房子弟,靠着非常勉强的血缘关系来到雁都投靠于风家混口饭吃,而等级观念森严的风家也不会给这类远房子弟太多机会&mdash&mdash除非是特别优秀的人才&mdash&mdash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只能干一些打杂的活计。
一般而言,这种远房子弟对风家的上上下下都并不熟悉,而为了混出头,也绝对不敢去惹那些血统较纯的嫡系族人。
对风笑颜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容易被恐吓,也很容易被糊弄。
风笑颜几乎是在半秒钟之内就做出了决定。
她昂首挺胸,很矜持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少女似乎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ldquo你是从哪儿来的?&rdquo风笑颜淡淡地问。
她甚至没有问对方的名字,而只是问来历,这是很典型的高傲的上层子弟问远房客的话。
少女脸上微微一红,连忙回答:&ldquo我是从多兰斯城邦的远湖镇来的,今年三月到的雁都。
&rdquo 太好了,风笑颜很高兴,今年三月才来,那你就更没可能知道我究竟是谁啦。
她点了点头:&ldquo几年没回来,这里多了很多新面孔呢。
风长青怎么回事?弄成现在这模样。
&rdquo 少女听见风笑颜直呼其名,更显得很慌张,手里的盘子都开始轻微颤抖起来,几滴药水从碗里溅了出去。
风笑颜挥挥手:&ldquo先把药送进去吧,出来我再找你问话。
&rdquo 少女如蒙大赦,连忙推门进屋,风笑颜站在门口,利用放大声音的秘术监听着屋里的动静。
不过根本用不着这个秘术,因为屋里传来一声碗碟摔碎的脆响,在秘术的放大效果下,差点把她的耳朵震聋。
她赶紧收了秘术,而风长青衰弱的咒骂声已经响起来了:&ldquo我说过我不吃药!账本和地契也交给他了,族长令也交给他了,老四要保住我的命,无非是想要继续羞辱我!我偏不要活下去,我偏要死,变成死人我也不放过他!&rdquo 风笑颜长叹一声,这简直就是小说里的经典桥段,真是半点不新鲜,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权力更替都会有这样的场景。
她无心再去听风长青絮絮叨叨的抱怨与诅咒,站到一旁呼吸着没有药味的新鲜空气,直到少女端着一盘子碎片木然地走出来。
看来她也习惯了。
&ldquo他怎么弄成这样的?&rdquo风笑颜又问。
&ldquo已经是我来雁都之前的事情了,&rdquo少女怯怯地回答,&ldquo就在去年冬天。
我听&hellip&hellip我听下人们讲过,听说是冬天的时候,有几个独眼人夜闯风家,好像是要找些什么。
风长老和他们动手,追出去很远,结果中了暗算,伤势很重,就成了现在这样,每天都疯疯癫癫神智不清。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啦。
&rdquo 风笑颜平静地点点头,示对方她可以离开了,少女逃也似的快步跑开。
她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怜的风长青,她想着,那些独眼人当然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找自己的母亲风宿云的,但他们大概并不知道母亲已经死去,结果让风长青做了冤大头。
云湛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果然是真的:独眼人在四处寻找当年的知情者们,只是自己暂时不知道母亲究竟算是同伴、敌人还是叛徒。
她曾经一直为了三岁时母亲的奇异暴亡而对风长青心怀怨恨,但现在对方已经快要死了,而且恰恰是因为母亲曾经做过的事情,这点怨恨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听着风长青虚弱绵长的恶毒咒骂,忽然想要索性帮他结束掉他的生命,因为从风长青现在的模样里,她隐隐看到了多年前被关在小屋里三年的母亲的影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大胆的主意冒了出来。
她猛然间想起了若干天前,当云湛和木叶萝漪伏击独眼人成功后,自己毛手毛脚跑上去检查尸体,差点遭暗算。
但最后自己还是幸免于难,因为那个垂死的独眼者在意识混乱时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犹豫了那么一下。
这说明自己的相貌大概很接近年轻时母亲的形象,何不在这一点上做点文章? 风长青在这个夏夜却感到有如身坠冰窟,全身上下的热度都在一点点消失。
半年前被秘术攻击所受的伤虽然很沉重,本来慢慢将养也是能够痊愈的,但随着他受伤而掀起的族长之争却让他心神大乱,大动肝火,使伤情不断加重。
尤其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抢夺族长之位的,居然是他一直信任并着力培养的亲侄儿。
这位侄儿利用风长青的信任,早就摸清楚了账本、地契等重要文件的收藏地点,并趁着风长青受伤之际占据了这些文件,为他最终接任族长奠定基础。
他并没有杀死风长青,反而派大夫为风长青治伤,那是因为他清楚,这位前任族长的伤势在一系列精神打击之下已经不可能治愈,所以可以故作姿态,这更让风长青觉得屈辱难耐。
在这个闷热而蚊虫肆虐的夏季到来后,风长青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所以他开始拒绝吃药,想要就此结束这无味的残生。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喝药,也几乎没有进食,只觉得生命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远离。
他半睁着眼睛,躺在病榻上回顾着自己的一生,总觉得欢乐太少、忧患太多,连能安安稳稳睡觉的日子都没几个。
而苦心经营一辈子的事业,到头来也被他人轻松地窃取&mdash&mdash和自己当年夺位的经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可见人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而已,同一份剧本在更换演员后可以肆意地上演无数次。
正在有气无力地感伤着,他听见房门被推开。
伴随着夜风卷进来的是一个婀娜的女性的身影。
风长青努力睁大眼睛看去,然后全身忽然开始瑟瑟发抖。
&ldquo你已经死了!&rdquo他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女人,&ldquo十七年前你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rdquo &ldquo所以我现在回来找你了。
&rdquo假扮成母亲模样的风笑颜用冷森森的腔调说。
风长青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模糊的视线里,好像只有那只残存的右眼在女人脸上闪着光。
风笑颜很满意这种效果,正准备用之前准备好的台词继续吓唬风长青,以便逼迫出一点与母亲相关的真相。
当然她还是有些忐忑,风长青虽然已经处于离死不远的半昏迷状态,但毕竟见多识广,自己的装神弄鬼也许很快就能被他识破。
但她已经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从这个半死人嘴里榨出点东西来。
但接下来风长青所说出的话,是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不久之前,当她发现那本日志的作者并非崔松雪、而是十五年前的一位人物时,感觉就像是有一记闷棍,狠狠砸在她的脑门上,砸得她晕晕乎乎不知所措,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挨了第二棒,而这第二棒远比第一棒更为沉重有力。
她就像是一直在迷宫里飞奔的小老鼠,眼看前方就是出口了,钻出去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进入了一座更庞大、更复杂的新迷宫。
&ldquo你不是风栖云!你是风宿云!&rdquo本来已经虚弱至极的风长青此刻却爆发出相当响亮的嗓音,&ldquo你是来给你的孪生妹妹报仇的!&rdquo 风笑颜正在飞快地分析这句话中包含的意思,风长青又喊了起来:&ldquo不对,你不是替她报仇来的,你恨她恨到入骨!你是来报复我的!&rdquo 风长青总共就说了这么几个字,但每个字都仿佛一盆冰水,浇得风笑颜浑身颤抖。
在她之前的打探中,所有人都告诉风笑颜,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疯女人叫风宿云,而风宿云有一个孪生妹妹叫风栖云,这也是她一直接受的事实。
但风长青这两句垂死之际的话语当中,包含了如下几层意思: 首先,他确认了旁人的说法,的确存在这么一对孪生姐妹;其次,其他人都认为那个疯女人是姐姐风宿云,但风长青和&ldquo其他人&rdquo不同,他认为这个疯女人是妹妹风栖云,而非姐姐,但他始终没有说出去,而是保藏着这个秘密,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ldquo你不是风栖云!你是风宿云!”其三,他提到了他和两姐妹之间复杂的仇恨关系,姐姐风宿云似乎既和妹妹有仇,也和风长青有仇。
这是怎么回事?风笑颜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在此之前,她虽然对那些尘封的往事有着种种猜测,但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疯女人就是风宿云,而风宿云就是她的母亲。
但现在,这最基本的两点事实似乎也要被动摇了。
&mdash&mdash如果她真的不是风宿云,而是风栖云? &mdash&mdash那她还是我的母亲吗? &mdash&mdash那我的母亲究竟是谁?父亲究竟是谁?我他妈的又是谁? 她近乎失去理智地一把抓住风长青的肩膀,用力摇晃着:&ldquo她是谁,风宿云还是风栖云?我呢,我是谁的女儿?&rdquo 风长青仿佛完全听不到她的说话,仍然只是自顾自地唠叨着:&ldquo你何必那么恨她?他们两个人的确对不起你,还生了个孩子,但她自己也遭受到了报应。
更何况&hellip&hellip他们原本就应该是一对,是你生生拆散了他们,你这是何苦&hellip&hellip&rdquo 三、 什么叫瓮中捉鳖?云湛想着,这就是了,最典型的瓮中捉鳖。
尤为可悲的是,两只王八是自己兴高采烈地钻进这个死地的。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懊丧也没用了,唯一的选择就是抛开杂念,全力应战。
他看了一眼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的木叶萝漪,握紧了手里的弓,上前几步,守在了入口处。
萝漪轻笑一声:&ldquo你果然是一个有风度的人啊,谁能想到一个曾经是天驱的人会去保护辰月教主呢?&rdquo &ldquo我犯的错,我负责,&rdquo云湛说,&ldquo虽然似乎总把&lsquo我负责&rsquo这三个字放在嘴边也没什么用。
你要是死了,我负什么责都是空话。
&rdquo 短短几句对话的工夫,脚步声移到了头顶,地道的暗门上响起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
云湛屏住呼吸,准备给第一个钻进来的敌人来个一箭穿心,萝漪却忽然阻止了他:&ldquo别放箭!那声音是我手下的暗号。
&rdquo 云湛引而不发,却仍然做好随时开弓的准备,直到看清楚来者的脸才稍微松口气。
来人也算半个熟人,乃是和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崔明伦、那个差点勾引艾小姐成功的小白脸。
不过眼下他穿着禁军的制服,显得有些奇怪。
云湛稍一思考,明白过来,显然崔明伦又混入了唐国宫中做斥候。
看来此人虽然长相让人心生鄙夷,却也是个精明强干的角色。
&ldquo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rdquo崔明伦连向萝漪行礼都省略了,急匆匆地直扑主题,&ldquo我冒险偷听到他们谈话,据说有一件工具可以找到这里的方位。
&rdquo &ldquo就是这个该死的破玩意儿了。
&rdquo云湛一脸沮丧地取出金属圆牌。
崔明伦一把抢了过来,转身就要出去,云湛忙拉住他:&ldquo你干什么?&rdquo &ldquo用这个把他们引开。
&rdquo崔明伦简洁地回答。
&ldquo那你怎么办?&rdquo &ldquo大概会被他们杀死吧。
&rdquo崔明伦抛下这句话,关上门快步离开。
云湛愣了一会儿,想着他论及生死时的轻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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