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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湛想象中还要大一些,它虽然并不甚宽,却像一条看不见止境的地下甬道,窄而长地向远处延伸出去,那一件件的法器就安放在甬道的两侧,其间的怪异程度超乎他的预期。
眼前的一切光怪陆离,让人恍如置身于一场噩梦中。
色彩。
斑驳陆离的怪异色彩。
法器库的四壁都用特殊的玉石筑成,可以吸收逸散的星辰力,这使得整个法器库笼罩在一团橘黄色的光晕中,而每一样法器更是都在闪耀着不同的光泽,被不同的物质容纳其中。
一个通体血红的玉镯被冰冻在一块巨大的寒冰中,闪动着灼灼的光芒,似乎要把冰块熔化;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酒樽中盛满了无色的液体,一根淡蓝色的丝带如同游鱼一般不安分地游动着;一个灼热的岩浆池中,某一样看不清形状的黑色物体上下沉浮;几十根细密的金属丝牢牢缠绕着一本看似寻常的书,从那些发黄的纸页间隐隐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传出来&hellip&hellip法器库就像是一个陈列馆,不同的法器在闪烁,在震动,在鸣叫,令这个并不十分大的地下石窟充满了嘈杂的嗡嗡声。
&ldquo法器是很难保持平静的,&rdquo萝漪低声说,&ldquo所以一定要用特殊的秘术束缚住。
&rdquo 甚至还有相互制衡的法器。
云湛看到一只碧绿的竹哨,被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牢牢锁住。
竹哨和大锁都在剧烈震颤,好像两个比拼功力的绝顶高手,却又谁也制不住谁,只能陷入无止境的僵局。
但它们无法做到像曲江离找到的两件法器那样在安静中克制,如果戴在身上的话,或许会两败俱伤,同时损毁。
云湛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联想:每一件法器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虽然被束缚千年,却无时无刻不在努力挣脱。
而这个法器库,与其称之为仓库,不如说是一个陈列噩梦的长廊,它就像孩子们经常做的那种恐怖的噩梦,一条在阴暗中无穷无尽的长廊,长廊两侧全都是阴森的乱舞群魔,你根本无法知道你会在长廊的哪一段突然惊醒。
他还注意到,有很多用以压制法器的容器已经空了,那些无疑是被历次进入法器库的人们取走了的法器。
他尤其看到一个极小的色泽暗淡的瓷瓶,歪倒在一张石桌上,已经空了,但仔细辨识,这个不起眼的瓷瓶竟然是用整块星流石雕刻而成的,可想而知其中所镇压的曾经是多么难以制服的法器。
云湛立即想到萝漪曾告诉他的:&ldquo曲江离在胸口镶嵌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小瓷片。
&rdquo 看来曲江离也是个很有眼力的人,云湛想。
曲江离似乎也被这里的景象所吸引。
虽然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入法器库,他仍然流连着、陶醉着,几乎忘记了向三个敌人发起进攻。
但这样的遗忘是短暂的,轰鸣的石窟在提醒着他抓紧时间。
&ldquo让你们死在这里,也算是便宜你们了,&rdquo他冷笑着,&ldquo和法器作伴去吧!&rdquo 他的面孔变成了深碧色,浑身骨骼格格作响,不知道又要施展怎样凶狠的秘术。
云湛瞄住了他的咽喉,但曲江离站立的姿势毫无破绽,这一箭始终不敢射出去。
但就在曲江离即将出手的一刹那,意外的变故发生了,他之前一直用秘术冻住的、被云湛所射穿的伤口,不知怎么的解冻了。
非但如此,伤口处的血液开始加速流转,顷刻间血如泉涌,在地上流成一片。
曲江离惊怒交集,又想要止血,又想继续攻击,这瞬间的迟疑逃不过云湛的眼睛。
他也不再去使用连珠五箭、连珠七箭之类的花巧,而是把全身的力量都贯注在手中那唯一的一根箭支上。
嗖的一声,弓如满月,利箭带着云湛孤注一掷的决心飞了出去,正中曲江离的胸口。
而几乎是在同时,萝漪的杀招&ldquo枯竭&rdquo也击中了曲江离的身体。
他被箭支和秘术的冲力打得横飞出去,脸上的面具片片碎裂,胸前的吊坠也叮当掉落在地上。
云湛却先回过头,往角落里看去。
风笑颜轻巧地钻了出来,满脸得色。
&ldquo一点小秘术,可以促进液体的流动,&rdquo她笑嘻嘻地说,&ldquo这叫做四两拨千斤。
&rdquo &ldquo你这四两倒真是起大作用了,&rdquo云湛摸摸她脑袋,&ldquo快出去吧,法器库快要关闭了,晚了出不去了。
老怪物日思夜想着法器库,就让他永远呆在这儿陪着这些法器吧。
&rdquo 龙斯跃当先领头,萝漪和风笑颜都赶忙紧随着出去,云湛断后。
此时法器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地面的洞口慢慢开始缩小。
风笑颜气喘吁吁爬到了地面上,扭头一看,却不见云湛的身影。
&ldquo喂,那个傻小子干嘛去了?&rdquo她急忙问萝漪。
萝漪也傻眼了:&ldquo他不是跟在我们后面的么?&rdquo 两人忙回到洞口,法器库的入口已经在不断收缩,眼看只能容两三个人进出,再缩小的话,恐怕连一个人都出不来了。
风笑颜冲着洞口喊了几嗓子,但在轰隆隆的声音中,即便云湛有回音也听不到。
会不会刚才曲江离是在装死,然后垂死挣扎伤了云湛?风笑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坏了,她咬咬牙,就想要跳下去看个究竟。
龙斯跃赶忙拉住她:&ldquo不能回去!洞口马上封闭了!&rdquo 这是父女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发生接触,虽然龙斯跃还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风笑颜心里一热,脚步稍微犹豫了一下。
就这么短暂的一迟疑,忽然一团黑影从地下疾冲出来,把她结结实实撞翻在地。
紧接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法器库的入口完全合拢了。
这一撞力道不小,风笑颜被撞岔气了。
她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抬头,正看见气喘吁吁的云湛,登时满腔的关心化为怒火:&ldquo你这个缺心眼的白痴!想要在地下装乌龟玩吗?&rdquo 云湛喘着粗气:&ldquo不是,我本来紧跟在你们后面的,可是我突然看见了老怪物的脸&hellip&hellip那就说什么也得把他弄上来了。
&rdquo 原来云湛耽搁那么久,是为了把曲江离也拉上来。
风笑颜慢慢站起来,看着曲江离,他已经身受重伤,无法动弹,面具也完全碎裂,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ldquo不对啊,他不是为了装扮丧乱之神,挖掉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吗?&rdquo风笑颜大惊小怪地叫起来,&ldquo可是现在他的两只眼睛都很完好啊!&rdquo &ldquo是啊,我就是看到这两只眼睛,才过去仔细瞧了他两眼的,&rdquo云湛小心地替曲江离涂上伤药,显然是想要延缓他的死亡以便问话,&ldquo然后我就发觉这张脸非常熟悉。
&rdquo &ldquo熟悉?&rdquo &ldquo接着我终于想明白我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张脸的了,&rdquo云湛说,&ldquo我在天启城里,曾经和一个当年追捕过公孙蠹的老御前侍卫聊过天。
他给我看过他留下来的通缉访牒,访牒上有公孙蠹的画像。
&rdquo &ldquo啥?你说什么?&rdquo &ldquo没错,说起来不可思议,但是货真价实的,这个成天带着面具的老怪物,不是曲江离,而是公孙蠹。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冒充曲江离。
是他召集了那些失散的独眼人,是他策划了那一系列杀人挖眼的报复,是他回到了这里,企图霸占辰月法器库。
&rdquo &ldquo这么说来,这是个满嘴正义公理,其实一肚子贪欲心机的家伙?&rdquo风笑颜喃喃地说。
萝漪好像早有预感,并不太吃惊,龙斯跃则显得完全不知所措。
&ldquo我也听说过公孙蠹的名字,但是,他怎么会是曲江离呢?不可能的啊!&rdquo他说,&ldquo我和他面对面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rdquo &ldquo这二十年发生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rdquo风笑颜柔声对自己的父亲说,&ldquo我们让他自己亲口说吧。
&rdquo &ldquo你们说得对,也说得不对,&rdquo躺在地上的公孙蠹突然开口说,&ldquo我的确是公孙蠹,这一点不假。
但我并没有冒充曲江离。
&rdquo 云湛不解:&ldquo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rdquo &ldquo在这一年里,我既是公孙蠹,也是曲江离,&rdquo公孙蠹用低沉的声音说,&ldquo只不过是在公孙蠹的身体里,驻扎着曲江离的灵魂而已。
&rdquo &ldquo你在说什么?你要死了所以脑子糊涂了吧?&rdquo风笑颜忍不住说。
&ldquo我的脑子糊涂了很多很多年啦,到死的时候也该清醒清醒了,&rdquo公孙蠹嘿嘿一笑,&ldquo刚才这位羽人的一箭,把我胸口那个项坠射断了,曲江离的灵魂也因此离开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我清醒地知道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还是第一次回复自己的神智。
&rdquo &ldquo可是,真的存在灵魂这种东西吗?&rdquo萝漪皱起了眉头,&ldquo我们辰月教试图证明灵魂的存在或者不存在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rdquo &ldquo灵魂只是一种比喻的说法,&rdquo公孙蠹回答,&ldquo那其实是一种邪咒,一种在临死前封存自己的记忆和意识并扰乱他人精神的邪咒。
中了这种邪咒后,我就始终带着曲江离的记忆,并以曲江离的方式进行思维,可以说,曲江离虽然死了,却利用我再造了他的灵魂。
&rdquo 云湛有点明白了:&ldquo你是说,曲江离在临死前算计了你?&rdquo 他忽然对公孙蠹生起一丝同情,慢慢扶起他,让他靠在一棵树上坐下。
公孙蠹喘息一阵,开始讲述:&ldquo你调查过我,对吗?那你也许对我的为人略有耳闻。
很多时候,为了抓到我要抓的人,定到我想定的罪,我都是不择手段,为此受到了很多非议,却始终我行我素。
&rdquo &ldquo我早就听说过,&rdquo云湛点点头,&ldquo所以我才去调查了你的死亡事件,并且得出结论,你用你无辜的侄儿做了替死鬼。
&rdquo 公孙蠹神色黯然,过了很久才说话:&ldquo不错,我对不起他。
但在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如何要留下这条命,一边把丧乱之神的真相彻底查出来。
&rdquo &ldquo是一位旅行家拜托你查的,是吗?&rdquo &ldquo是的,他是齐王的朋友,&rdquo公孙蠹说,&ldquo我一听他诉说完事情经过,就知道这当中包含着一些极危险的组织,而当察觉他们把黑手伸向齐王时,更是惊诧于那种不顾生死的可怕力量。
可惜我没能够救到他们,但按照事前约定,取得了全部的笔记手稿。
但我没有时间了,独眼人和皇帝,两股势力都想要我的命,我要想继续调查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假死。
但你必须清楚,我绝不是怕死&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当然不是怕死,&rdquo云湛冷冷地说,&ldquo你不过是认为你的性命比别人的更有价值,所以要用别人的命去给你铺路,以便完成你的伟大事业而已。
&rdquo 公孙蠹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ldquo自从卷入这件事,我就开始物色替身,后来找到我的侄子。
他的辈分低,年龄和我相当,身材容貌近似,而且来自于深山,旁人要追查也不容易。
所以我把他带回了天启,暗中迷晕他,记住了他的所有伤疤。
安排逃亡的那一天,路线是我选定的,但我却事先故意走漏了风声,并提前在悬崖下等候。
当马车摔下来后,我迅速找到残骸和尸体,毁去了尸体的脸。
从此以后,我作为一个死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rdquo 听到公孙蠹的这句&ldquo从此以后,我作为一个死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rdquo,风笑颜忍不住偷眼向龙斯跃看去。
由于进入海底城以来,不断发生新的事故,她始终没能和龙斯跃说上两句话。
眼下公孙蠹讲的她其实并不感兴趣,但看龙斯跃听得专注,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也跟着听下去。
&ldquo这之后的十五年中,我慢慢摸清了那些独眼人的动向,也基本掌握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变。
在齐王遇害的五年前,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往前数二十年前,独眼人中产生了分化,据说是曲江离对下属过于严苛毒辣,所以有人故意挑唆背叛,导致曲江离被伏击后失踪。
但他们相信曲江离一定还活着,所以始终都在寻找他,不过总不得要领。
&rdquo &ldquo要论找人,谁能比得过你呢?&rdquo云湛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挖苦。
&ldquo我从手记里注意到,那个叫连衡的人大有问题,并且怀疑他既然能假死一次,就很可能再来第二次。
于是我开始满九州地寻找他,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十多年,直到去年,我终于成功了,并且在连衡的藏身之处发现了一直被囚禁的曲江离。
我监视了好几天,发现连衡的目的是独霸法器库,为此用尽各种酷刑,持续不断地折磨他,而曲江离显得很有心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透露一丁点,保证连衡不会失去耐心而杀掉他,但他所说的都很零碎,始终不能让连衡得窥全貌。
&rdquo &ldquo我本来打算出手把他们都杀死,但想到那个法器库只要存在一天,就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何况还有很多曲江离的信徒活着,总得想个法子把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我就打定主意,按兵不动,等连衡一点点把所有信息都逼问出来之后,再来个黑吃黑。
但我并没有料到,曲江离在身体被束缚的情况下,精神游丝却异常敏感,早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并且感受到了我头脑里的那种疯狂的执着,而我虽然年纪大了,因为多年习武,体魄也非常强健,他决意利用我。
&rdquo &ldquo也就是控制你的头脑,换取你的身体,对吗?&rdquo云湛问。
公孙蠹咳嗽一声,嘴角咳出了鲜血:&ldquo我上当了。
曲江离的身体早就在长期的酷刑中被毁掉,一旦脱离那些穿过身体的尸麂线,很快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衰竭而死,所以他虽然已经找到了摆脱尸麂线的方法,却没有急于逃跑,而一直都在物色替身,而我就是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那一天夜里,他察知到我又在监视他们,于是突然发难,杀死了连衡,自己逃出去。
在此之前,他已经悄悄运用邪术,把自己的精神力量储存在了那个挂坠里。
&rdquo &ldquo我悄悄跟踪他,自以为能抓住他,却不知他也是故意让我跟上的,目的就是先发制人。
当来到一片荒僻的坟坡时,他假装伤势过重倒在地上,当我上前查看时,被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反过来偷袭成功,接着,他的精神就像烈性毒药,强行侵入我的头脑,并且控制了我的身体,把他胸口的法器取出嵌到我身上。
曲江离死了,我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傀儡,成为了新的丧乱之神,带着曲江离生前的思维和欲望,为他召唤信徒、诛杀叛逆,并为了重回法器库做准备,直到刚才&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是一个绝妙的讽刺,不是吗?&rdquo风笑颜忽然插嘴说,&ldquo你费尽心机想要留下自己的命以完成你的正义事业,甚至不惜为此害死了你的亲人,但到了最后,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邪恶获得了新生。
如果没有你的话,也许曲江离会直接死去,也许他只能随便找一个瘦弱的路人将就使唤,令他的力量大打折扣&hellip&hellip但是你活着,你牺牲他人去维护你的正义,终于成全了曲江离。
&rdquo 公孙蠹没有回答,但脸上的悔意一望而知。
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喃喃地说:&ldquo不过好在我自知自己的行动非常危险,早就留好了后着,在大内仓库里偷藏了一份资料,更巧的是,就在我找到连衡之前,我遇上了一个当年曲江离的女信徒的后代。
那位信徒在二十年前那场内讧中丧生,因此他也在寻找真相,寻找他母亲死亡的原因。
&rdquo &ldquo崔松雪!&rdquo风笑颜叫出了声,&ldquo我想起来了,我师父说过的,崔松雪的娘就是二十年前死去的!&rdquo 公孙蠹点点头:&ldquo看来你们也找到崔松雪了,并且得到了我转交给他的笔记。
总算我还没有把事情弄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rdquo &ldquo崔松雪是个了不起的人,&rdquo云湛说,&ldquo他也循着笔记找到了法器库,我没有猜错的话,也许还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以获取独眼人的信任。
如果不是他冒死给我传书,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
&rdquo &ldquo他和我一样坚定,但他却使用了正确的方式,&rdquo公孙蠹长叹一声,&ldquo所以他成为了英雄,而我则是天大的罪人。
&rdquo 公孙蠹已经很虚弱了。
他的双眼疲惫地合上,在无法形容的痛悔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云湛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
诚如风笑颜所言,如果不是他无比强烈的摧毁丧乱之神的意愿,曲江离反而无法延续他的欲望&mdash&mdash至少不会得到这么一具武艺高强的躯体。
但如果不是他,丧乱之神的真相将会在十五年前就淹没在三皇子的鲜血中,永远不为世人所知。
他定了定神,轻声发问:&ldquo既然你承受了曲江离的记忆,能不能讲讲当年他全家被陷害是怎么回事?&rdquo &ldquo曲家是被宁南汤氏勾结官府所构陷的,&rdquo公孙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也越来越急促,&ldquo他们无意中收到了一份古本书籍,在里面找到了夹带的笔记,是当年修建法器库的辰月长老们编造丧乱之神神话的手记,同时还牵涉到法器库的建造细节。
这份手记的内容被汤氏安插的奸细看见了,他们敏锐地发现其中可能蕴藏的巨大价值,要求曲家转卖给他们。
但曲家也觉得奇货可居,执意不肯,于是&hellip&hellip&rdquo 云湛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让他非常好奇的一点:曲江离究竟是个什么人?他曾经那么快乐逍遥,把笔记上丧乱之神的创造肆无忌惮地拿去和一个民间说书人商量,会不会原本也是个单纯可爱的年轻人呢?而一家老小的冤案、走投无路的绝境,是不是也因此激发出他灵魂深处的凶戾和残忍呢?他之所以加入辰月教以寻找法器库,仅仅是因为要完成他的复仇大业,还是一开始就存在着更多的贪欲和野心? 但这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公孙蠹呼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带着无尽的悔恨离开了人世。
这位世人心目中的正义化身,在他人生之路的最后一个驿站却成为了邪恶的傀儡,险些造成无法收拾的巨大灾难,功过是非还真是很难评价。
人们各怀心事,思索着公孙蠹给他们带来的震动,直到龙斯跃打破沉默:&ldquo对不起,我一直都还没能顾得上问一下各位的身份。
今天真是多亏你们相助。
&rdquo 风笑颜慢慢走上前,和龙斯跃面对面站立。
龙斯跃好像到现在才看清楚对方的脸,不由得惊呆了:&ldquo你&hellip&hellip你是&hellip&hellip你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父亲!&rdquo风笑颜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四、 父女久别重逢是什么样的?云湛想着,是不是应该很感人,让一头犀牛都能热泪盈眶?如果让小说家来描绘这一幕场景的话,怎么也得加上一些诸如撒腿狂奔、深情拥抱、泣不成声的激烈桥段,然后让龙斯跃用无比深情的口吻说:&ldquo乖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啊!&rdquo 而风笑颜也应当用更加深情的语调回应:&ldquo不,只要能再见到爹爹的面,女儿受再多的苦也值得!&rdquo 云湛觉得自己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鼻头发酸,但目光扫过去,真实世界中发生的一幕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对二十年来首次相逢的父女,此刻的情景非常怪异,就好像一艘船撞上了冰山,碰出的不是火花,而是冰渣子。
龙斯跃向后退出了一步:&ldquo你&hellip&hellip你是我的女儿?&rdquo他的表情很吃惊,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意味,好像眼前跪着的并不是骨肉至亲,而是追了他几十年的债主。
&ldquo我&hellip&hellip我是。
&rdquo风笑颜也听出了龙斯跃语气里的惊疑和毫无欢愉,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了一句:&ldquo我、我叫风笑颜。
&rdquo 这时候龙斯跃似乎才意识过来,父女重逢应该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场面,于是他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扶起了风笑颜:&ldquo太好了!没想到离开人间二十年,我&hellip&hellip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
这真是&hellip&hellip真是天大的喜事!&rdquo &ldquo知道什么叫&lsquo笑得比哭还难看&rsquo吗?&rdquo萝漪悄声对云湛说。
&ldquo这对父女有点文章。
情形不对。
&rdquo云湛回答。
岂止是情形不对,简直是别扭到了极点。
父女俩的手握在一起,龙斯跃却好像根本找不出什么话可说,而他本来应该有很多问题:你这些年怎么过的?你怎么会和这些怪客一起来到这里?而且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在于,你娘在哪里?她还好吗? 但他一个都没有问。
龙斯跃的冷漠让风笑颜一肚子的问题也提不出来。
这样尴尬的气氛甚至让她有扭头就走的冲动,可找了二十年的父亲就站在眼前,要离开又实在舍不得。
也许是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所以不大会和人交流了?风笑颜这样安慰自己,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找到点话头,看父亲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许先不要提敏感话题了,找点别的来说? &ldquo您&hellip&hellip您是个天驱?&rdquo她随口问。
龙斯跃点点头:&ldquo没错。
我当年假装追随曲江离,并不是贪图法器,而正是为了阻止这一切。
二十年前那场内斗,就是我策动的,当然我因此还没来得及被逼挖眼,保住了我的左眼。
但即便要失去一只眼睛,我还是会那么做。
那是我们天驱当有的风骨。
&rdquo 这番话总算让风笑颜有了一丝安慰。
无论怎样,父亲总是个好人。
她还想再找点其他话题继续和父亲增进感情,背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回头看去,那是云湛摔倒在了地上。
&ldquo糟糕啦!&rdquo站在一旁的萝漪脸色煞白,&ldquo他体内的邪魂,怕是要发作了。
&rdquo 云湛看来的确是无法忍耐了。
事实上,从萝漪帮助他抽离体内的暗月月力之时起,被压制了二十多年的邪魂就开始蠢蠢欲动。
此后的过程中,云湛一直都在运功强行压制,努力不让风笑颜看出来,只有萝漪察觉到了一点。
但在法器库里的时候,当他用尽全部的精力射出那致命一箭后,邪魂找到了破堤而出的缺口。
就在风笑颜努力想办法和父亲交流时,邪魂终于占据了上风。
风笑颜上前想要扶起云湛,萝漪一把拦住她:&ldquo别碰!危险!&rdquo 云湛已经在这时候抬起头来,那副尊容吓得风笑颜反而退出去几步。
他的双眼已经呈血红色,脸上布满了狰狞的表情,喉咙里像野兽一样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而他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布满流转的黑气,肌肉也可怖地鼓胀起来,让这个体型瘦削的羽人顿时像个人类壮汉一样身躯巨大。
&ldquo快走开!走远点!&rdquo云湛用最后残存的神智大吼一声。
接着他身上的黑气开始向外扩散。
风笑颜无比惊恐地发现,云湛脚下踩着的土地也变成了深黑色。
突然之间,距离风笑颜数步之遥的萝漪向着风笑颜放出一个秘术,她的身体当即被震飞。
就在她刚刚被震离的那个地方,云湛的身形已经移了过去,并且五指成爪,正抓在落脚之地。
风笑颜死里逃生,却还顾不上喘息,因为云湛身上的邪魂之力已经开始全面释放了。
他就像一个无比危险的火药桶,谁也不敢稍微碰那么一下。
风笑颜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向云湛询问时的对话。
&ldquo你体内的邪魂,到底是怎么回事?&rdquo风笑颜问,&ldquo真的是死人的灵魂吗?&rdquo &ldquo没什么,不过是个象征性的说法,所谓邪魂,其实是吸取的精神力量,&rdquo云湛看来很不想提这个话题,但他也知道风笑颜的性格,不说肯定会被纠缠不休,&ldquo事情是这样的,辰月教曾经有一柄能吸人魂魄的魂印兵器,叫做苍银之月,据说几百年间杀人无数,并且吸取的精神越多威力就越强大。
&ldquo但后来这根法杖由于杀孽太重,被一位秘术师牺牲性命强行封印,杖上的魂印石被毁掉了,里面的邪灵无法再发挥作用。
于是当时的辰月教主想到了一个主意,虽然无法再依附于物,但可以把邪灵转化到活人的身上。
他本来想将邪灵附到他儿子身上,但万没想到成人的精神已经成熟,二者无法共容。
于是在那个紧要的关头,他一下子想到了,初生婴儿也许能行,而很碰巧的,附近正好有那么一个初生的婴儿,那就是我了。
&rdquo 风笑颜恍然大悟,过了一会儿又问:&ldquo可是,如果有一天,暗月之力压制不住邪魂的力量了,该怎么办呢?&rdquo &ldquo大概我的精神会被挤压到爆亡。
&rdquo云湛轻松地说。
但现在的场景一点也不轻松。
云湛完全失去了神智,苍银之月数百年来吸取的精神力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流出,使他浑身上下笼罩着各种不同的奇异光亮。
萝漪和龙斯跃尝试了各种秘术,都完全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反倒是他偶尔一两次无意识地攻击,会展现出绝大的威力,令人难以防范。
要是曲江离还活着,说不定能挡住他,风笑颜甚至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ldquo现在我们该怎么办?&rdquo她带着哭腔问木叶萝漪。
萝漪抬眼望天,表示&ldquo听天由命&rdquo,眼看云湛的身体越来越鼓胀,恐怕在精神力释放光之前,肉体就会承受不住而炸裂了。
风笑颜飞快地在头脑里搜索着她所会的那些极度偏门的秘术,其中诸如催眠术、致幻术之类的也许会有用,问题在于以她的那点功夫,根本不可能靠近施术。
云湛忽然间发出一声山呼海啸般的长嗥,身边围绕的光影晃动起来,一瞬间幻化为无数的人形。
风笑颜看到一个白衣老者挥舞着手中的法杖,看到一个满身鲜血的年轻武士招式散乱地挥舞着刀,看见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哀叫着&ldquo求求你饶了我&rdquo,看到一个断了右臂的中年人用左手挥起长剑自刎&hellip&hellip各种各样的幻影不断出现,接着又不断消失,仿佛一个个色彩斑斓的肥皂泡,升空后随即碎裂。
风笑颜猛然间意识到,那是被苍银之月夺去灵魂的人们的最后意识!现在,它们都被一一释放出来了,展示着辰月教曾经带给世间的罪恶。
临死的人们哭号着、挣扎着、哀求着、反抗着,发出嘈杂纷乱的声响,而邪魂的力量也渐渐到达了顶点。
云湛似乎每一次随意地挥手,都能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浪,其间和萝漪硬碰硬一次,竟然把全力施为的萝漪都震退了十来步。
萝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费力地就地一滚,躲开了下一击。
这一下交手更加激发了云湛的凶性。
他的视线投向了下一个目标,那是风笑颜。
风笑颜大惊失色,却无处躲藏,眼看云湛身形一晃,已经欺近到了她身前,青筋暴露的右手疾伸,竟然是要把她的喉咙生生捏碎。
而萝漪此刻正被震得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也没有能力再救她一次了。
风笑颜别无退路,只能闭目等死。
自从在宁南凶宅无意间唤醒了那些怪婴之后,她就做好了送命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死在云湛的手里。
但不知怎么的,看着云湛伸出的五指,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仿佛能被云湛杀死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反正人生终究是一场凄苦接着一场幻梦,她苦涩地想,就这么结束了也好。
咔嚓一声。
风笑颜以为这是自己的脖子被扭断的声音,但很快发觉不对。
她睁开眼睛,立刻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龙斯跃,她的父亲龙斯跃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挡在了她的身前。
龙斯跃的身材比她高大,云湛的这一抓,直接穿透了龙斯跃的左胸,从心脏部位穿出。
父亲舍命救了风笑颜。
于是父亲死了。
分离二十年,到现在见面才不过一两个对时、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父亲。
死了。
云湛收回了沾满血迹的手,龙斯跃僵直地倒在地上。
风笑颜一时间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应该抱住父亲的尸体痛哭一场,还是不顾一切地去找云湛拼命。
但她马上又想到,这两个举动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痛苦、哀伤、自责、愤怒&hellip&hellip各种情绪在胸腔中搅在一起,好似一锅沸腾的油汤。
风笑颜的身子摇摇晃晃,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金星直冒,感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然后她就真的晕了过去,不过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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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那古老的星空深处,伫立着一道血与火侵染的红色之门。 传奇与神话,黑暗与光明,无尽传说皆在这古老的门户中流淌。 俯瞰星门,热血照耀天地,黑暗终将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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