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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羽惑(1/3)

父亲死了。

这个消息是在凌晨时分从父亲的房里传出来的,并且立即传遍了整个扶风城,整个杜伊霍城邦,整个宁州,乃至整个羽族世界。

我的父亲,宁州杜伊霍城邦的领主,大名鼎鼎的云仲·路尔克·杜伊维安,在这一天深夜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牵着扶风城贵族羽家的小女儿羽清露的手,和她一起宣誓成婚。

在漫天的粉色花瓣中,羽清露那一头金色长发在阳光下像金子一样耀眼,看得我怦然心动。

我一直深深喜欢着漂亮的羽清露,能够娶她为妻,我真是死也满足了。

可惜我刚刚凑过唇想要亲吻她雪白的面颊时,一阵剧烈的摇晃让天地变得一片黑暗,羽清露瞬间从我的眼前消失。

睁开眼睛,我从这个无比幸福的梦境中醒来,看着摇醒我的那个人——我的贴身仆人翼安,我充满了怨怼。

“天还没亮呢,把我吵醒干吗!”我愤怒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正梦见……” “我知道,您又和羽家的羽清露结婚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

”翼安打断我的话,毫不迟疑地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开始伺候我穿衣,“您今年才七岁,羽清露已经十六岁了,你们俩怎么可能成婚呢?” “怎么不可能?爱情不分年龄,机会都是人争取出来的……”我撅着嘴,任由翼安摆布着,过了好久才想起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喂,你还没说呢,到底为什么天不亮就叫我起来?又有什么讨厌的祭祀了吗?” 翼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沉重,他替我整理好衣领,然后轻声说:“您的父亲去世了。

” “你说什么?谁去世了?”我有点迷糊。

“您的父亲,云仲大人,去世了。

” 片刻之后,我已经站在了父亲的房里,看着父亲永远不可能再起变化的平静仪容,不禁大哭起来。

我爱父亲,虽然从他去年病重开始,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到来时,眼泪却仍然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我的两位哥哥并没有哭出声,不过他们的眼眶也已经红了。

他们都已是成年人,懂得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房里只有我和女人们哭成一团,悲泣的哀号竟很是刺耳。

后来我们都哭累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副领主,也是我的叔叔云竞非大喊了一声“够了”,总之我们终于安静下来了。

云竞非开始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仪葬所需要准备的事宜,听得我头昏脑涨。

说实话,我就怕这个,羽族种种烦冗的礼仪和祭典实在是太可怕了,眼下碰上大城邦领主去世这样的大事,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

我想象着从天不亮就爬起来,身着华服听着那些永远也念叨不完的致辞,一直站到太阳落山的情景,突然感觉不寒而栗,悲痛感倒因此减轻了不少。

父亲是病死的,病因是操劳过度。

自他从祖父手里接任领主那一夭开始,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九州大地上纷争不断,年年都在传言要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宁州内部也始终处在动荡中。

作为宁州第二大城邦的领主,父亲肩负着重责,每天起早贪黑,处理着各项事务,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城邦的和平与安宁,他实在是累坏了,终于在去年一病不起。

人类有句话叫做“病来如山倒”,看来这句话对我们羽人同样适用,父亲就被这座大山压垮了。

这些事都是我的仆人翼安告诉我的,不过我对这些实在兴趣不大,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站在父亲的遗体前,我却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并且大声说了出来:“父亲大人死了,以后的城邦谁来管呢?” 话音刚落,房间里立马安静了下来,那可怕的寂静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我的目光扫过两位哥哥,十七岁的大哥云彤脸色有些苍白,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腿,十五岁的二哥云晗面无表情,眼睛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好像在走神。

过了好久,副领主云竞非才咳嗽一声开了口,打破这难堪的寂静:“按照传统,丧仪完成之后,将由大王子云彤继任领主之位。

现在,大家先回去吧,今后的几天里可有得忙的。

” 我们回去了。

如云竞非所说,以后的几天里无比忙乱,一位羽族城邦领主的葬礼可不是开玩笑的,为了埋掉这一个人就得动员一千个人来准备。

我实在不想在这里费神去描述那些让人一想起来就眼前发黑的仪式,你只需要知道,就算是一头殇州的六角牦牛都可能在这样的丧仪中累死,就行了。

黄小路和林霁月到来的那一天,葬礼正好结束,父亲的棺木下葬到了历代领主的宗庙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脱下沉重的“戏服”——原谅我用这么不敬的词一—十天来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空余时间。

我来到宅院外,想要去森林里透透气,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两个人正朝着我家的方向走过来。

从发色、身高和体型判断,那是两个人类。

这没什么奇怪的,杜伊霍城邦领主去世,自然有来自不同种族的各色人等前来吊唁,前天的仪式上我还看到一个可怕的夸父呢,我毫不怀疑他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压死我。

但是……像这位年轻女子这么漂亮的可不多,确切地说,一个也没有。

我整埋了一下衣着,迎着这两个人走了过去,他们也注意到了我的行动,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我也不理那个相貌寻常的青年男子,直接走向那位美女:“你好,我是杜伊霍城邦领主云仲的三子云森。

” “你好,我叫林霁月,这位是我的朋友黄小路,我们正是来拜访你们云家的。

”美女俯下身来,和蔼可亲地对我说,“能带我们去和你家主事的人见面吗?” “可以,不成问题,”我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 “可以,尽管问。

”林霁月点点头。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问题一出口,两位客人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林霁月好像反应过来了,忽然弯下腰,哈哈地捧腹大笑起来。

她的同伴黄小路似乎有点尴尬,但也很快跟着她一块儿笑起来。

我站在一旁,心里充满了悲凉。

就像上一次被羽清露拒绝时那样。

林霁月笑了一会儿,止住笑声,突然伸出手把我抱了起来,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差点晕过去。

“嫁给你嘛……不是不能考虑,但是你还小呀,至少得再等十年再说。

”林霁月冲我眨眨眼,“不过我们可以先做好朋友,对不对?” 我拼命点头,觉得快要把头点下来了。

林霁月真可爱,比羽清露可爱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虽然我只有七岁,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没有任何权力,至少我可以关照我的两位朋友,让他们在驿馆里得到最好的房间和最好的伙食。

我知道人类爱吃肉,还特意嘱咐厨房尽量多给他们准备肉食。

不久,我们就混熟了。

“我们不属于哪一个国家,”林霁月对我说,“我们属于某个组织,是想来劝说杜伊霍城邦的领主,也就是你父亲云仲做出某项决定的。

只是没想到,我们刚走到半道,就听到他去世的消息。

现在我们应该和谁谈呢?你的叔叔云竞非吗?” “那得看你们谈的事情有多重要,”我极力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一般性的事务我叔叔可以做决定,但如果是重大的事项,就必须得等到新任领主即位才行了,副领主是没有那个权力的。

能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林霁月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把那重要的事告诉我,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黄小路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他吧。

” “可以吗?”林霁月有些疑惑。

“相信我的经验。

”黄小路说,“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对我们的朋友说实话,那样才能得到他的帮助。

” 说来也有点奇怪,这两个人一看便知林霁月应该是主心骨,而黄小路似乎就是个跟班,但他开口之后,林霁月却显得很顺从,马上采纳了他的意见。

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奇怪! “我们其实是为了制止战争而来的。

”林霁月说,“羽皇近些年的势力飞速膨胀,据我们分析,他在野心的驱使下很可能要把宁州的其他城邦直接纳入统治之下,也就是说,吞并其他的城邦,你明白吗?” 我明白。

翼安和我讲过的,羽皇虽然听起来威武,却一向实权不大,真正的权力掌握在各大城邦的领主手里,比如我父亲。

领主们虽然象征性地以羽皇为尊,对他觐见朝拜进贡什么的,但羽皇无权干涉各城邦的自治,更加不能调动各城邦的军队。

而翼安一再向我强调,兵权是一切权力的核心。

“也就是说,现在的羽皇很不甘心,想要我们的军队都听他调动?”我说。

“真聪明!”林霁月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羽皇的兵力就会变得很强大,足够出兵去侵犯其他种族和国家,我们一定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 “那这和我们杜伊霍城邦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问。

“杜伊霍城邦是现在宁州第二大的城邦,是羽皇暂时没有能力去收服的,所以他一直想要拉拢你们做他的盟友,”林霁月耐心解释说,“如果你们做了他的盟友,借给他足够的精兵,他就能扫荡其他的城邦。

而等到他实力足够强大了,最后会回过头来对付你们。

” “这可不能发生!我们又不是傻子!”我气愤地挥了挥拳头。

“可惜在利益面前,人们总会做傻子。

”林霁月说,“羽皇一定会给你们开出充满诱惑性的丰厚条件,比如把你们的城邦领地扩大一倍甚至两倍,你们不动心吗?” “我不会,但他们……可能会动心吧。

”我不确定地说。

领土的概念对我没什么意义,但我知道,对于一位领主来说,领土就意味着一切。

我们杜伊霍城邦已经很大了,如果再扩大一两倍,谁不会怦然心动呢? “所以我们一定要和新领主好好谈谈,劝说他不要屈服于这样的诱惑,”林霁月说,“新任领主会是谁呢?” “我的大哥云彤,”我回答,“长老们选定的吉日在七天之后,那时他就会在扶风城最高的那棵年木顶端就任领主。

同时会有一个啰嗦到死的典礼,我真想装病不去……” 林霁月乐不可支,黄小路却扭过头,长久凝视着那棵直入云霄的高大年木。

那是扶风城的象征,树身上的每一处陈旧伤疤都是杜伊霍城邦的骄傲与荣誉所在。

千百年来,每当新的领主继任时,都会遵循着古老的传统,站在年木最顶端的高台上,向所有观礼的民众宣布,他继承了维护城邦兴旺的重任,从此将用自己的生命为城邦效忠。

“真是壮观啊!”黄小路赞叹着。

等待的日子里没有什么事可做,我索性带着我的朋友们骑上快马,在城邦境内游玩一番。

林霁月并没有表现出不喜欢,但看上去也并不是太喜欢,我猜那可能是因为她见多识广的缘故。

“见多识广?勉强算是吧。

”林霁月听了我的疑问之后说,“宁州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呼吸呼吸森林里的空气总是好的,在宛州之类的地方呆久了,总觉得肺里装满了尘土。

” “你为什么能跑那么多地方?你过去是个旅行家吗?” “不,我是一个杀手,”林霁月妩媚地一笑,“而我要杀的人分布在九州各处,所以我总是跑来跑去。

” 我哈哈大笑。

她肯定是在开玩笑,她这么漂亮的—个姑娘,怎么可能是杀手呢? 和淡定的林霁月不同,黄小路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与热情。

尤其是羽族引以为傲的用树屋营造而成的森林城市,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人间奇迹。

“太了不起了!”他啧啧赞叹着,“这些设计程序的家伙们是怎么想到的?” “什么设计程序?”我问。

“不,我是说,当初设计树屋的……你们羽人的祖先们,他们是怎么想到的?”他连忙改口。

我也不以为意:“这就是我们羽人的智慧了,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森林,同时也避免了只是把森林当成木材的来源地去胡乱砍伐。

树屋是搭建在活的树木上的,整座森林都是活的,树屋和森林融为一体,所以树屋也像是有生命一样。

” “人类也应该有这样的环境意识啊,”黄小路说,“被破坏的大自然可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 这话说得好奇怪。

我五岁时也曾跟随母亲去过我们在宛州的一个人类的盟国,那里的空气当然不能和宁州比,但也不至于太糟糕。

可听着黄小路痛心疾首的语气,就好像他是来自一个天空都是黑色的地方似的。

这真是个怪人。

日子很快过去,还有一天就是我大哥的加冕仪式了,我也被迫离开了我的朋友,去接受礼仪专家的礼仪培训。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他们把我变成一个木头人,那样我就可以既感受不到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也感受不到累得酸疼难忍的双腿,在一个可怕的羽族祭典上站上一整天了。

加冕礼的清晨,我坐在餐桌旁,狼吞虎咽地填塞着食物,因为我知道,今天多半又得饿上一天,必须早做准备。

这种时候我有些羡慕我的两位人类朋友,黄小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肉食所含的热量比素食高得多,所以吃肉更加能顶饿。

正当我努力地把最后一片香瓜往嘴里放的时候,一名侍从匆匆走进门,带来了我叔叔的传唤。

我跟着他去往议事厅,一路走一路感觉到肚子里的食物在不停晃荡。

来到议事厅后,我发现扶风城里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到齐了,而且个个神情严肃,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加冕仪式将暂时延后,”我的叔叔云竞非宣布说,“大祭司失踪了。

” 我们羽族信仰森林之神,凡是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一定都要首先祈求森林之神的庇佑,所以历来领主加冕礼都是由扶风城的大祭司来主持的,这是一个神圣的、不容替换的环节。

眼下大祭司突然失踪了,加冕礼也不得不改期进行。

我无所谓,既然今天不能举行,那我又可以去驿馆见我的朋友了。

“大祭司失踪了?怎么失踪的?”林霁月问。

“听说是今天一大早侍从去敲门叫他起床,却没有反应,”我说,“于是侍从破门而入,发现屋里一片凌乱。

大祭司已经不在了。

人们赶紧去找,但找遍了整座城也没见到他的影子,他们怀疑大祭司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 “绑架了?”黄小路若有所思,“为什么要绑架大祭司呢?你能不能告诉我,大祭司有什么重要性?” “重要性?”我愣了愣,“他好像挺重要的,又好像……没什么重要的。

反正除了主持各种各样的祭祀典礼,我不知道他还能干什么。

至少他是管不了治理城邦的具体事项的,那些都归城主分派。

” “那些祭祀典礼,是不是非他主持不可?”黄小路又问。

“我想是吧,反正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过别人主持。

” “这么说,只是一个精神领袖而已,”黄小路琢磨着,“抓走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那就只可能是一种解释了。

” “什么解释?”我忙问。

“绑架他的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破坏。

” “破坏?破坏什么?” “破坏你大哥的加冕礼。

”黄小路说,“看起来,有人不想让你大哥接任领主的位置,至少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接任。

” “是我二哥干的!”我脱口而出,“一定是我二哥!” 说完之后我发觉有些不妥,但已经太晚了。

我的两位朋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知道我非得自曝家丑不可了。

唉,真是丢人! “我的大哥云彤和二哥云晗一向不怎么合得来。

”我闷闷不乐地说,“大哥是长子,理应接任领主的位置,但大家都觉得他有些太过文弱了,倒是我二哥从小就苦练弓术和马术,是扶风城有名的小武士,打架厉害得很。

大哥今年十七岁,二哥只有十五岁,个头却已经和大哥一样高了,而且比他还要壮实一些。

” “所以你二哥就有些瞧不起你大哥?”林霁月似有所悟。

“是有那么一点,不只是二哥,好多人都觉得大哥太软弱了,不太适合这个位置,比如我的贴身仆人翼安。

”。

我承认说,“而我大哥也不大瞧得起二哥,觉得二哥不爱读书,没什么见识,就是一……什么武夫。

” “一介武夫。

”黄小路替我说出来,“那你怎么看呢?” “我?”我愣了一下,“其实我两个都喜欢,他们对我都挺好的,但我也确实不喜欢他们身上的毛病。

二哥每次喝多了酒就要撒酒疯,而大哥确实太过文弱了,作为一个贵族纯血统的羽人,他甚至连飞行高度都比大多数羽人低,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翅膀不够力了’。

二哥经常拿这一点嘲笑他,说他飞得还不如一只母鸡高。

” 黄小路听完我的描述,评价说:“这倒真是个烂俗的套路了,争夺王位并且互相看不起的两位王子。

” “什么叫‘烂俗的套路’?”我问。

“就是说,在那些胡编乱造的电视……啊不,小说和故事里不断重复使用的情节。

”黄小路说,“基本上,一旦一个故事涉及到王位,就一定会存在争夺王位的王子、幕后操纵的太后、支持某一方的大臣什么的。

那些没水准的作者只会这么瞎编。

” 我听过的故事不多,但仔细想想,似乎真是那么回事,但我还是摇摇头:“我二哥只是讨厌大哥,经常和他作对而已,不会去抢他的领主之位的。

他不会的。

他们毕竟还是亲兄弟嘛。

” 林霁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亲兄弟值几个钱,你怎么敢那么肯定?现在事情明摆着,大祭司被绑架了,即位典礼不得不推迟,你二哥的嫌疑最大。

” “我也觉得我二哥嫌疑大嘛,我刚才不就说了?”我说,“我只是觉得他不是为了抢什么领主之位才去做这件事的,他就是要给大哥捣乱。

” “孩子气!”林霁月继续摇头。

黄小路却并没有说话,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也许不应该那么着急就怀疑到云晗的头上。

做这件事必然要有一个足够合理的动机,不能轻易下结论。

” 林霁月耸耸肩:“这是你的典型风格,万事谨慎为先,从不轻易论断。

你一定会很长寿的。

” “你不如直接说我像乌龟……”黄小路咕哝着。

林霁月觉得黄小路像乌龟,但扶风城里的其他人并不是乌龟。

他们也都有点怀疑我二哥,但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大祭司失踪那天晚上,我在城东的一家酒馆里和朋友喝酒,目击证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我十五岁的二哥如是说。

事实上,他说有一百个目击证人只怕都是说少了。

那一天夜里,我的二哥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一起喝得烂醉如泥、丑态百出,后来差点把别人的酒店给砸了,直到惊动了城务司派人来维护治安。

后来他被送回了家,半个宅院的人都能听到他的鼾声。

“但是这只不过能证明不是他亲手干的。

”林霁月说,“照你的说法,云晗在杜伊霍城邦交游很广,有无数的朋友,这些朋友当中完全可以挑出几个厉害的去绑架大祭司。

反正祭司什么的,多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要绑架也很容易。

” “我觉得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我点点头,“所以现在二哥很生气,脾气很暴躁,谁都不敢轻易去招惹他。

” “那么,大祭司失踪了,即位典礼应该怎么办呢?”黄小路突然问。

我愣了愣:“这可麻烦了。

只有大祭司最熟悉领主即位的那一套复杂程序,除了他,只怕谁都玩不转。

所以我想,要么叔叔会另外找一个人来主持典礼,要么……他们只可能把一切程序都简化了。

” “这不可能!”黄小路和林霁月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是对的。

我们羽族就是这样,一向最重视形式,认为那些能把人活活累死的典礼祭祀都象征着高贵和尊严。

领主即位这种大事,不把瘾过足了是不可能罢休的。

所以我叔叔和城邦长老团进行了商议,很快得出了结论。

他们将会邀请临近的多兰斯城邦的大祭司前来主持祭袍典礼。

那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祭司,据说经由他主持的典礼即位为多兰斯城邦领主的已经有四位了,而那一套仪式是通用的,只需要把“多兰斯”换成“杜伊霍”,就能毫不费力地移植到我们的城邦,对他而言,简直太容易了。

只是这样一来,即位仪式又得往后拖了,我的大哥云彤显得有点不太高兴。

那一天我听到他和叔叔谈话,向叔叔询问:“多兰斯城邦的大祭司什么时候能到达扶风城?” 叔叔掐指算了算:“大祭司年老体弱,既不能飞过来也不能骑快马,只能乘马车慢慢过来,可能又得多耽搁半个月的时间吧。

” “半个月……”大哥咬了咬嘴唇,发出一声长叹。

看着他那张忧郁的面庞,我猜想他心里一定恨死那个绑架我们大祭司的人了。

我的贴身仆人翼安却相当幸灾乐祸:“活该,就得让他好好着急一下。

” 那天夜里我陪着我的两位人类朋友共进晚餐。

在他们的劝诱下,我生平第一次吃下了一块烤肉,说真的,味儿相当不错,我觉得再吃一块就会上瘾了,于是就坚决不再吃了。

“你们以后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我要是馋肉了该怎么办?我们羽人的贵族阶层是禁止吃肉的。

”我苦着脸说,“不能养成这种毛病。

” 黄小路很是惊讶:“你一个七岁的小毛孩,居然就懂得自律啦?你们羽人的孩子都那么早熟吗?” 他粗略向我解释了一下“早熟”是什么意思,我听完之后,细细琢磨了一下:“好像有点,又好像不怎么算。

这么说吧,这可能是贵族孩子都有的想问题的方式吧,我们从小就被教导着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稍微犯一点小错误就会被斥责说丢了贵族的身份和面子,所以早就习惯了。

” “看来当贵族还真是不容易啊。

”林霁月—脸的同情。

“确切地说,应该是当羽人的贵族不容易吧,”黄小路说,“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像这次领主即位的典礼,如果换成人类,应该很简单就能完成了吧,你们还非得有一个大祭司不可。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一个羽人,我似乎应该捍卫种族的荣誉,但在内心深处,我自己也讨厌那些比寒冷的冬夜还要漫长的仪式呀。

“要不然你们带我离开吧!”我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俩也都愣住了。

“你知道,我们是不大可能把你带走的,虽然我们都非常非常喜欢你。

”林霁月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们的任务很重,成天都在九州各地东奔西跑,不可能有时间陪你。

再说了,你可是杜伊霍城邦的大贵族,我们从羽人的地盘拐走一个贵族,那不是挑起种族纠纷吗?” “那可是国际争端啊,搞不好就要打仗了。

”黄小路使用了一个很拗口的词,不过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沮丧地摇摇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我当然不可能跟你们走了。

” 林霁月看出了我的不高兴,想了想,忽然间我:“你们羽人的贵族阶层不会也禁止喝酒吧?” “当然不会,饮酒是贵族必备的礼仪之一,”我拍了拍胸脯,“我五岁的时候就会喝酒了!” “那就陪我们喝上两杯!”林霁月很高兴,给我倒了一杯酒。

黄小路连忙拦住她:“你怎么能怂恿小孩子喝酒?” “因为就算是这个小孩子,也比你可爱得多!”林霁月板着面孔回答。

其实她这句话压根就不算回答,但是好像女孩子天生就有这种权利撒泼耍横,而男人,比如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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