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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萍的爹老是说,他们家就是大诗人司马子安的后人。

不过她爹从来都没把这件事情讲清楚过。

反正司马萍从来都没弄清楚。

她觉着这不大可能是真的,她丈夫也这么想。

她爹酗酒,而且就算没喝醉也喜欢语出惊人。

大家伙儿都笑话他,不过他心地善良,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冤家——看得见摸得着的冤家。

自从家里遇上麻烦,村里有两个半仙不约而同地问过相同的问题。

司马萍并不了解这个所谓的祖宗。

村子里书都没几本,何况她也不识字。

诗歌在她的生活里无足轻重。

人们在道观里唱经,节日里,女人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也会唱歌,这些她都很喜欢。

她自己唱不好,老是记不住词,不过洗衣服的时候倒是跟大家一起去。

一起去,时间过得快一些。

她家大女儿唱歌很好听,一副脆亮嗓子,唱起歌来就像庙里的铃铛。

一块儿去河边洗衣服时,大家都这么说。

这些司马萍都记得。

大女儿是个让人稀罕的孝顺女儿——如今却被鬼上了身,一家子的生活都陷入困顿。

荻缯村里有户好人家,家中长子本来跟大女儿都定亲了,如今也都退了婚。

说不好,质丽跟她妹妹往后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司马萍几乎夜夜以泪洗面,白天没人的时候她也会哭。

她丈夫在村里、在地头走路时,也是塌着腰,面无表情。

因为司马萍哭得他整晚睡不着,他还跟她动过手。

丈夫也会打质丽,半是因为悲痛,半是因为害怕。

他大概是想把质丽身上的脏东西赶走吧。

每次丈夫打质丽,大女儿都会笑个不停,那笑声非常瘆人。

司马萍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笑时,整个人被吓得四肢瘫软。

村里的两个半仙都对质丽身上的恶鬼束手无策,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眼看就要出阁、嫁到荻缯村去了,却被这么个脏东西缠上了身。

自从被这个鬼魂附身,质丽时常会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走到外面,也不知道丢人。

别人问她身体咋样,她说的话都能吓死人。

大家没办法,只有把她锁起来。

结果她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大声怪笑,连邻居都听得见。

不光这样,她还不吃东西,连她以前最喜欢的河鱼和鱼羹都不吃。

她的眼神变得怪怪的,气色也很差。

司马萍担心女儿会死掉,搞不好还会自杀。

有一回赶集,司马萍听说荻缯村来了个法师,做了几回道场,还驱过几次鬼。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出了门,一路向东,前往离家很远的荻缯村。

司马萍从不自诩聪明或是勇敢。

她是那种人们常说的“低眉顺目”的女人。

可是出这趟远门,为的是救自家女儿的性命。

孩子是她生的,吃的也是她的奶,是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孩子鬼上身,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可不能就这样不要她了。

本地的半仙只会在一件事情上达成共识——都痛恨天师。

不过那天晚上,司马萍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些。

他们爱生气生气去吧,她丈夫醒来见不着她,要生气也生气去吧。

她爹要是纳闷,不说话,又喝多了酒,随他去吧。

村里那两个半仙都来试过,可质丽一点儿都没好转。

就在昨天晚上,质丽站在祖宗牌位前,对着她的弟弟说了好多不堪入耳的话,还摆出好多下流姿势。

司马萍都弄不明白,质丽是怎么知道这些字眼儿的。

司马萍身上带了点钱。

这些钱是她做刺绣攒下来的,一直藏在一只罐子里,埋在鸡窝下面——要是不这样藏好,这点钱早就换成酒了。

不消说,这样出来可不安全。

他们村子,还有这条路,都在大江边上,而大江两岸一向有强盗出没。

司马萍能够借以自保的,只有她那看起来一文不名的可怜样子。

强盗都喜欢跟比自己还穷的村民拉近乎。

作为回报,若是官兵前来剿匪,或是路上出现商人,村民都会及时通风报信。

有时候村民还会保护强盗,尽管这样做风险不小。

在司马萍眼中,比起大江对岸的水泊寨山贼和大江这边的强盗,荻缯村里的税吏和强拉佚子的官军更可怕。

而且比起强盗来,监运“花石纲”的老爷才更要人命,那些当官的强迫百姓出苦力,谁要是敢躲或是稍有迟疑就对他们拳脚相加。

今年春天,司马萍的弟弟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当时他正帮着把一块巨石从本地的湖里拖出来,结果一头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

那块石头,拖出来只为送到千里之外的汉金,摆在官家的花园里。

一个当官的领着兵,把她弟弟的尸体送到她家,跟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既没有哀悼,也没有表示同情,说完就掉转马头,带兵接着抓劳力去了。

之后几天里,这帮人又在村里抓到一些壮丁——其中有的还只是孩子。

到最后他们把那块杀千刀的石头从湖里弄出来,搬到滚木上,一直滚到江边装船。

把石头运到江边也是一趟要人命的差事,耗费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时间。

壮丁不光要挨打,还有人因此成了残废。

还死了五个大人,外加一个孩子。

巨石所过之处,庄稼尽毁;而前方将要经过的地方,房屋农庄都被夷平,好给石头让路。

耗费这么多劳力,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一块丑了吧唧、满是窟窿的石头。

司马萍跟丈夫、爹爹还有弟弟一直住在一起,家里的男丁都在同一块田里耕种。

弟弟的死对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司马萍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下午,官府的人骑着马来报信时的情景。

她伏下身子,前额碰到门前夯平的泥地上,当官的坐在马背上说话时,她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而弟弟的尸体则裹着草席,放在一旁的地面上。

司马萍跪拜这个当官的,仿佛他来报丧,说弟弟死在他们手上,是这户人家的福分。

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么恨自己,要么恨那些干下这桩事情之后还要吓唬你、逼你表现得恭顺的人。

不然就认命。

司马萍自己基本上一辈子都认命。

可一旦涉及女儿就不是这样了。

一旦孩子出了事,她就绝不肯认命。

这天临近傍晚,司马萍离荻缯村越来越近——这是她这辈子出得最远的一趟门——她想,山贼确实比“花石纲”那些官老爷强些。

外面的事她不懂,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本来她还担心遇上这村里悔婚的那户人家。

不过今天这边正好赶集,村子里人还不少。

司马萍从衙门口广场上的人群中间挤过去,有些小贩都已经开始收摊了。

她甚至担心自己怎么才能跟不认识的人说话,问他们上哪儿能找到天师,为这事儿她担心了一路。

不过她在路上一时没想起天师有啥扮相,实际上她一来就认出他来了。

广场边上有一棵桑树,树荫底下摆了一张桌子,那人就在桌子旁喝酒。

这些天师一向戴着红帽子,而村里的半仙都戴黑帽子。

司马萍听说,秘道的道士戴的是黄帽子,这些道士在大市镇里,在宫中做法事,每次都要收好多钱。

她也不知道这些说法是真还是假,不过真假其实都无关紧要,对吧? 司马萍深吸一口气,尽管她人已经来了,但终归是有些害怕。

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当真来到这里,并且马上要去求人家。

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想吐掉嘴里的怪味儿。

她坚定地从赶晚集的人群中走过——集市中充斥着饭食、动物、水果的气味,还有酒香——来到天师坐着的地方。

这个天师模样挺好看,比司马萍起初想的还要年轻。

司马萍心想,这人许是喝多了,不过没准儿他的本事,他的法力,管他什么能对付鬼怪的能耐都在酒里呢。

她自己不过是个啥都不懂的农妇,不是吗? 天师正在跟桌旁另一个人说着话。

看衣着,那人应该是衙门里的乡书手。

司马萍走到天师面前停下来,天师转过头,看着她。

这人脸上胡子拉碴,身上衣着倒挺干净。

兴许他在荻缯帮过哪户人家,然后人家替他洗过道袍,以示谢恩? 要不就是他花钱叫人把他的衣服拿到河边洗了!她干吗要想这些? 她从一个小村子出来,离家太远,这会儿正心惊胆战。

不管眼下会怎样,司马萍今晚都得在这儿过夜。

她不在家,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儿,一个鬼上身的大女儿,而小儿子则因为大女儿的事情一直被搞得糊里糊涂、提心吊胆。

今晚丈夫从地里回到家,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不过她出门前就交代过小女儿该怎么跟他解释。

司马萍把手伸进衣服里,解下藏在腰里的小罐子(一路上,这罐子一直在屁股上晃来晃去)。

她跪在泥地上,把罐子和罐子里的东西一块儿捧到天师面前。

天师伸手把罐子接过来,司马萍低下头,一直碰到天师脚边的泥土里。

然后她向前伸出粗糙的双手,握住天师的脚踝,无声地祈祷着。

她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质丽最后的希望。

第二天上午,在回家的路上,司马萍平白多了两个护卫。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天傍晚,她把罐子里攒下的辛苦钱都给了天师,天师也答应第二天一早就跟她一起回村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和蔼,说要先在荻缯处理一点事情,不过随后就会跟上她。

而这之后,紧跟着,在荻缯村集市的另一头,就有两个人跟上了她。

司马萍脑袋晕晕乎乎,走路踉踉跄跄,不敢相信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啥。

来的路上她还想过,该留点儿钱买吃的,还要找地方过夜。

可又一想,这样不吉利。

要是老天愿意帮她,那她就得为质丽把自己的家当全部都交出来。

她想,兴许该找个马棚,求人家让她在草堆里睡一晚。

就在这时,这两个人一边一个跟了上来。

司马萍吓坏了,她眼睛盯着地面,浑身直打哆嗦。

她知道,在那些大集市上,女人有可能遇上那种事情。

可是这会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要是她大声呼救,兴许—— “司马大娘,要不要我们帮你一把?” 这人的声音很镇定,他还知道她的名字。

司马萍警惕地抬头看去,这是个年轻人,胡子熨帖,头发绾起来,戴着一顶草帽。

他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说话倒还挺有教养。

他还有个同伴,岁数要大一点,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她又赶紧低下头,说:“帮……帮我?” “我猜,你把你所有的钱都给刚才那个红帽子了吧。

” “对!”司马萍赶紧答道,“两位老爷,我身上一点儿钱都没有了。

啥都没——” “我说的是帮你,不是抢你,”那人说,“我们听见你跟他说的话了。

”他看上去还饶有兴致的。

司马萍彻底糊涂了。

这里太挤了。

荻缯的人太多了。

她知道有许多村子比这里还大,还有大市镇,不过要想象出来却十分困难。

另一个人在司马萍右边,到现在都没说话。

这人一直在观察广场上的动静,看起来十分机警。

年轻的那个又说:“我想帮你。

真的,我们可没想害你。

” “为啥?”司马萍问,她的嘴唇干了,“两位老爷为啥帮俺?” 她再次迟疑地抬起头看了看。

这人的眼神很沉稳。

这眼神大概可称得上关切,但并不算温和或是友善。

那人说:“我俩是绿林中人。

” “绿林中人”就是山贼土匪的一个代称,他们往往以此自称。

司马萍又害怕了,两只手哆嗦个不停。

“我们经常帮助村中百姓,”那人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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